雾气一会起一会落,雾下的人在喘着粗气,似乎将长袍再重新盖起来已经花下他大半力气。
怎么回事?
顾茸心中燃起不安,她回头望过去,发现赵银珠的情况也不算太好。
天上扑簌簌落下灰色的碎片,像雪一般带着来自幽冥的冷意,落地后便融化消失,而它们来的方向正是顶峰。
这些魂魄是悬山的无根之魂。
缠在她身上的青蛇瞬间缩小百倍,缠在了顾茸手腕上,身后贴住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珍珠贴在了她的身边,它四肢伏在地上,仰面看天,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怒吼。
“珍珠,先回来。”顾茸见状立刻叫停。
珍珠一步一退,魂魄缩成一个小光团,回到了圆片里。
紧接着又是一声吹角,这一声十分短促,顾茸摸了摸凶印的位置,那处有些许刺痛,心底还生出些想要更上到顶峰的欲望。
“开始了?”赵银珠早就因为这声号角而压迫跪地,他的眼睛干涩得像是要脱框,黑色的汗水不停向下滴,话中全是怒意,“不是说等我们上山的吗?!”
雾人一刀插向自己手臂,血流了下来,他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咬牙切齿道:“难不成是故意引我们下来?那个狗娘养的天界人!我们先上去!”
四周冒起浓雾,遮盖着他们的身形。
而姜冶作为唯一一个活人,在号角中没有被影响,随着雾人话音落下,他便点起了符。
五张符咒目标明显,就是想将雾人抓住。
雾人踉跄着一躲,却慢了一步,两张符纸箍住他左边手腕和脚腕,整个人被定在原地。另有一张贴着脸,却因为有雾气遮挡没有彻底封住。
“你果然感应到了。”雾人空余的那只手捻起符纸一角,撕开的时候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雾气被顺着撕开。
“你用的是姜家的身法。”姜冶盯着被撕开的那处道。
“嘶—真疼啊,果然是家主。”雾气渐散,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姜北宿?”顾茸震惊道。
“错了,姜南琸。”他嗤笑一声,甩落手上的符纸。
他的五官和姜北宿有十成十的像,举手投足间却能够一眼分清他和姜北宿的区别。
姜冶:“你已经开始融合了。”
他的语气是陈述式的,眼眸森然,像是要看穿眼前这个人。
“噗,哈哈,家主果然敏锐,”姜南琸又笑了,“他真是在姜家养的很好,居然是这个脾气,我吃他废了些劲,有些情绪也进到了我的脑袋里。”
“你知道吗?”姜南琸拍打着自己的脑门,有些控制不住力道,发出‘啪’的一声响,“他不仅不愿将身体交给我,竟然还把你当亲哥。”
“凭什么啊!”他怒吼一声,“等你们死在悬山,我就去找他的身体,彻底将他吞了。”
风雨欲来,姜冶脸色更沉了,瞬间短刃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姜南琸劈了过去。
“他了解你,我吞了他,我也了解你,”姜南琸迅速调动雾气,挡住了致命一刀。
姜南琸眼中带着狰狞和疯狂,他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道:“你杀不死我。”
“抓着你就够了。”顾茸距离他更近,直接飞身上去。
然而,就在她动的一瞬间,灰暗的天空突然亮了,是如白昼的闪电,旋即霹雳一声惊雷,风换了方向,大雨噼里啪啦落下,打在人脸上生疼。
黑色的漩涡在悬山顶出形成。
姜南琸和赵银珠的身影消失了,顾茸抓了个空。
她抬手接雨,像是被稀释了的墨,落下时带着黑色。
是大灾之相。
姜冶眼眸望着姜家的方向,道:“和当年南安城一样。”
雷鸣至,风雨起,天崩地裂。
此次还要杀多少人?!
顾茸心脏极速跳动,身上的毛孔全不在叫嚣,她的耳边除了雷雨声,还有悬山亡魂的哀嚎。
万鬼同哭,像是要立刻冲破天际,以血祭它们。
一呼一吸间皆是寒气,顾茸一把握住姜冶的手:“从缓坡另一边下便是祭台,你定然知道路。”
姜冶在魂魄压制下也不算舒服,如今听到这句话,直接反攥住她,力气大地像是要将顾茸捏碎:“你什么意思?你要自己上山?!”
“山上有天界人,你不能去,”顾茸承受着他的力道,认真道,“如果不想南安城大灾再现,你要去祭台,你知道的,姜冶,你有你的责任。”
姜冶怒了,顾茸感觉到他身上的火气,知道此时让他走确实不太好,但……
她踮起脚,轻轻吻在了姜冶脸颊。
“我们在山下见,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