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仅仅只有练气的修者,都不会被这点高度难倒。
而凡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要怪,只能怪自己没能投个好胎,天生就要低人一等。
不过飞舟上的人还是有点良心在的,毕竟大家都花了真金白银报的名,不好意思就这么让人家白来一趟,便从船上垂下了十数根绳索。
至于他们能不能上来,那就全看他们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
管事一声令下,谷内顿时数百把飞剑御空而起,向着飞舟的方向争相掠去。
我拉着薛惊澜混在人群之中,驾的自然不是费老送的那把鸿影,而是张叔赠我的那柄短刀。
刀身短是短了点,但和那柄花哨的飞剑比起来,胜在朴素至极,不招人眼。
由于能站的位置只有那么一点点,于是薛惊澜从副驾座上荣升到了我的手中,被提了起来。
拎在半空中的薛惊澜一脸麻木,仿佛超脱世俗欲望般漠然,御剑时带动的风声甚至让他的下半身在空中微微晃了晃。
左右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我坑,是一次还是几次似乎都没什么区别,反正我看着他适应得还是十分良好的。
因为我俩来的够早,落到飞舟上的时候正好抢到一间舱室,而那些后来的人,就只能待在甲板上面打坐修炼了。
当然,也不缺一些喜欢用拳头来讲道理的家伙,直接敲开房门和里面的人比划。
打的过的自然就无事发生,打不过的就只能被迫让出位置。
管事并未出手制止,或者说,他们都默许了这个行为。
末法时代,资源的竞争无处不在,规则道理很多都是模糊的。
能提前习惯这种环境,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种另类的修行。
对于这些,只要不打到我头上,我向来都不在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让他吃不了还得兜着走。
在屋内设下了防范的阵法和禁制,我和薛惊澜便走到甲板上看起了风景。
所谓修真变强,为的不就是看到这眼前的大好风光吗?
该用来玩的时候却跑去打坐修行,妥妥地浪费光阴和生命啊。
靠在飞舟的船沿上,我向下望去,看着下方似蜻蜓翅膀一样不断挥动的风帆和被搅动的云层,在心中惬意地想到。
果然搭飞舟看到的风景和御剑时候的感觉不一样呢,一眼望去,万里阡陌,山川湖海,气势恢宏。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踏实,实在是太踏实了。
这要是搁飞剑上这么向下一望,我分分钟就能表演个现场坠机。
平日里御剑我都只敢往水平线以上看,往下望一眼就得腿软,以至于驾驶飞剑的时候光顾着享受速度和激情了,根本没心思去欣赏其他。
正当我享受这段懒散的时光时,耳畔传来甲板上其他修士的交谈声。
“喂,你听说了吗?昨夜,太清仙门丹峰长老的子侄被人给杀了,听说是散修干的,死的怪惨的。”
“害,就在当天早上凶手就被抓了个正着。听说还是元明子亲自去抓的人,当场就给挫骨扬灰。我当时正好看着呢,尸体到现在都还挂在城门那里示众,那样子老吓人了。”
“小心点,别乱传这个。要是被当成一伙的,那就死定了。”
我好不容易明媚的心情,顿时像被泼了一大桶馊水般难受起来。
唉,最后这群人终究是沦为仇恨的祭品了吗?
就仿佛一个无法解开的循环一般,元朗杀了一个无辜的修士,而那名修士的好友杀了元朗,然后他们又被元朗的叔叔元明子杀害。
仇恨就似来回滚动的珠串,不断地被带动,碰撞,破碎,直到其中一端的人彻底消失才能停下。
如果在事情的一开始,就能有一股力量约束这一切,那事情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会以这般决绝的方式出现。
这种只能依靠互相残害才能共存的关系,当真是让人打心底里感到不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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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仙云都城门之上,数具支离破碎的残躯迎风挂在了上方。
城门之下人头攒动,惶恐不安的氛围在空气中游荡。
这不是世家仙门第一次如此威吓他们,但依旧不妨碍散修们为此感到恐惧与悲悯。
弱小即是原罪,无辜即是原罪,怯懦即是原罪,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以鲜血来洗刷冤屈的缘由。
人群之中,有一名修士保持着静默,他小心地观察着四周,见太清仙门的人都离开了,方才悄悄地联系起周围的同伴。
他们之中为首之人低垂着头颅,双拳紧握,紧咬的下唇几欲泣血。
昨晚的行动,是由他组织的,截杀元朗的决定也是他下达的。
为此,他并不感到后悔,而是为自己没能保下同伴,替他们报仇而感到愤恨。
他们太过弱小,没能拥有足够的力量,制裁这个世界的不公。
可这不代表今日的一切就此结束,未能燃尽的恨意将潜伏于阴暗之中,将在未来最恰当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转过头,领头带着其余的同伴向着与城门相背的方向离去。
在路过驿站时,一阵剧烈的响动乍起,伴随着人群的惊呼声,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向着那处望去一眼,领头对着身边的人低声吩咐道。
“去查查,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那人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等再出现时已伏在领头的一旁轻声耳语。
“驿站里的朋友说是天剑门的人在抓两个人,在太清仙门招新时男扮女装的那两个。”
听到这里,他立即回想起那日的情形,以及昨夜追杀元朗时其中一人对他们的帮助。
微闭起眼眸,再张开时,领头便已下定了决心,朝着那名下属再次开口道。
“你安排一下人手,继续留意一下闹事那人后续的行动。那两人于我们有恩情,我们义气盟有仇必报,有恩也必当要还。”
而后,那名手下带着命令,一转眼又再次消失在了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