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薛府宅院的大门打开,原是外出巡视产业的大夫人归来了。
伴随着纷乱凌厉的马蹄声响起,一队人举着火把停在了院门两侧。
唯见一位挽着妇人髻的美貌妇人,披着黑色斗篷骑在一匹健硕的枣红马上缓缓走进了庭院。
在门口等候的家仆和丫鬟赶忙跟上,扶住马匹上的妇人下马。
而后该牵马的牵马,该换衣的换衣,待走至正堂已经只剩着外出时穿的便服还在身上。
这美妇虽已年过三十,但保养的一手好容貌。
至今仍带着青葱少女般的水嫩脸颊,与这成熟的妇人气质相衬更是独具风韵。
立在一旁的钟管家连忙上前行礼道:“大夫人。”
而后便与她将离府期间的大小事务细细道来。
大夫人高座在正位之上,微合着茶碗,垂着眸听着钟管家的汇报,令人捉摸不透她眼底的心思。
可不一会,正堂外的连廊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待来人走进了里面才发现,原来是午间落水的薛小少爷。
小少爷进门就冲着大夫人走了过去,一把坐在大夫人的怀里,亲昵地喊道:“娘亲!”
怀里坐着个大宝贝,大夫人原本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便软和下来了。
她搂了搂怀里的小儿子,慈爱地说道:“澜儿,娘的心肝。”
薛惊澜是大夫人诞下的唯一一个儿子,也是薛府唯一的子嗣。
薛家本是商贾世家,但到了薛孝荣这一代竟出了个举人,这一下可给家里的老人高兴坏了。
可这个薛孝荣只会读诗书却对经营家族一窍不通,薛家三代单传,这代虽是出了个举人,家族产业却是比前两代惨淡了许多,搞得薛老太爷大把年纪险些要重新出山。
直到十年前他取回来个精明的女子,薛家的产业在她的打理下,非但仅仅有条,更是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有着大夫人给他打下的产业作为扶持,薛孝荣成功混到了一个地方官的官职。
借着薛孝荣的官职之便,薛家更是彻彻底底成了本地土皇帝,其他富豪乡绅被打压的根本抬不起头。
薛老太爷于是愈发的放心,便全全将家业托付给了大夫人照料。
可他低估了大夫人的野心,她不是个甘愿屈居于人下的角色。
在薛老太爷将家业交给大夫人打理的那一刻,便已是引狼入室。
不到半年,大夫人就借着手上的权柄,把掌管薛家产业内内外外的人全都换成了自己的势力。
更是调转矛头,把枪口指向同宗同族的薛氏宗亲头上,至此,只余她大夫人一脉一家独大。
如今,整个薛家上下无不任她唯命是从。
薛孝荣更是在大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别说纳妾了,连外遇都不敢有,府里的丫鬟他都不敢多看一眼。
年过三十也就只有薛惊澜一个独子,可以说是把男德贯彻到底了。
薛孝荣窝囊到了家中下人只识夫人,不认相公的地步。
大夫人一个嫁过来的外姓女子,现在比他这个名义上当家的还像是这个家的主人。
因此,明面上薛家明面上的主人是薛孝荣,实则大夫人才是真正执掌大权的一家之主。
大夫人此刻都弄怀里的稚子,喜笑颜开之际忽然一顿。
在堂外灯光昏暗看的不甚真切,但把儿子抱在怀里后他才看了个清楚。
她几日离家前还面色红润可人的小娇儿,现在惨白着嘴唇,脸上没了半点血色,还时不时得像个弱猫儿般咳嗽两下。
凌厉的面容转瞬阴沉下来,下沉的眉眼真在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平静。
她质问着钟管家道:“钟叔最好你跟我讲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这钟管家被吓得腿脚一软就立即跪了下去,六神无主地回着。
“大夫人明鉴啊!这服侍少爷的的下人玩忽职守,一时大意竟让小少爷溺了水。我现已将当事人打骂发卖了......”
只见他语气越来越弱。
“婉柔,你来说。”
大夫人把手中的茶碗猛地往桌案上一摔,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下去。
婉柔是大夫人出嫁时跟过来的随嫁丫鬟,目前也是她的心腹之一,如今被她专门安排来照料薛惊澜的日常饮居。
婉柔平日里就对这钟管家十分的不爽,仗着大夫人的器重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就连她这个一直跟着大夫人的心腹丫鬟,也没少被他吆五喝六。
现在终于轮到他虎落平阳了,于是一阵添油加醋的说着,完事还不忘再数落他一顿。
大夫人听罢,冷声斥责到:“钟叔,你可知错!”
“老奴,老奴,罪该万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