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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心看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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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皱的触感空气里弥漫着强劲的消毒水味儿,寂静无声,冰凉药水顺着滴管进入蒋学义的血肉中。凉意钻进,蒋学义的食指不自主地动弹一下。恍然间那缕阳光恰巧照进他的侧脸。

恍恍惚惚中光芒模糊而又清晰,紧接着他听见林晏姿轻声打电话的声音。他轻眨眼睛缓缓睁开,光直愣愣地映在棕色的瞳孔中,白皙的皮肤本就不显气色,白色的嘴唇更显几分病态。他想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难以动弹。

他的鼻翼轻轻擦过医院的被单,深吸一口气,慢慢听着药水低落在滴管的声音又抬眸朝着天花板上深深地望了一眼。

这是,怎么了?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昏迷前在深暗的小巷子里阴沉沉的雨天,自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趴在纸箱子上,慢慢地双眼模糊,慢慢地失去了身体的自控能力。

林晏姿挂断电话,用保温杯倒了一杯水绕过床尾,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她没有察觉到蒋学义已经醒了,仍然在一只手不停的打字儿,像是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蒋学义哑着声音,轻轻呼喊:“妈…”

林晏姿微微瞪大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光转而又消失不见。她立马站起身来,面无表情扯平着嘴角,脸上稍有几丝疲。她眉梢稍沾染冷淡,半晌才心平气和地说道:“蒋学义,你在学校真的认真上课了吗?”

“妈…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蒋学义眼神一黯,眼睛里透出自己的疑惑。

林晏姿深深吸一口凉气,仰头缓缓吐出,“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必要装模作样吗?你是我的孩子,你心里想着什么,脑子怎么转,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她似乎忘记如今的蒋学义正病殃殃的躺在病床上,难以动弹身体难受不已,林晏姿走到床边把手机屏幕对准蒋学义半睁着的眼。

那是张聊天记录的截图,对方连续发了三条长文,接着又发了一张李涛戴着呼吸罩昏迷在病床上面的照片。

林晏姿继续说道:“他人在ICU,昨天晚上十一点半李涛妈妈发现自己的儿子在家里的浴缸里割腕自杀了。留下一封遗书,信中无一都在控告你对他在学校里实施校园暴力的事情。”她说着,又用手滑过另一张照片,“这是他身边两个同学写得证明书,都在证明你有对李涛在学校里进行过恶意排挤、孤立甚至威胁大打出手等恶劣行为。”

蒋学义呆愣住了眼光微微一顿,他的视线移开到自己母亲的脸上。没有温柔的询问,迎来的表情却是别样的冷漠,眼神锋利的犹如一把冰锥子刺进自己的心脏里,蒋学义的瞳孔中仅剩下思考和惊诧。

一切都脱离了自己掌握的范围,所有的棋盘完完全全被打翻。事情已经朝着自己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可如今自己已无力回天,大海漂洋的船帆一夜之间突然失去指南针和地图。

航海者最终被大海遗弃在深渊狂风中央。

林晏姿扯出一丝凄凉的冷笑,自嘲道:“我每天有二十四小时,其中有十六个小时我需要工作。我要有生存来源,为了养你我必须争取案子。一个月的工资三分之一的都在你身上花销。”她关掉手机,随手将它扔到床头柜上,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像是那块儿巨大的石头重重地压在她身上,“我有求你汇报了吗?”

“我教养你,让你成为正直善良的君子。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孩子会成为校园暴力的主谋者。蒋学义,你是不是觉得什么烂摊子,我都能为你收拾干净?”她哽咽了,久久的她呼吸有些不顺畅了,她像是习惯背过身不再对着蒋学义,“那有天我要是不在了呢?蒋学义,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靠我啊!你能不能让妈妈有一些喘息的机会!?”

她红着眼控诉着,仿佛她是这件事最终的受害者。蒋学义的心神完全失去了控制,他能清楚的感应到自己的身体不停的发抖甚至手掌黏满密密麻麻的汗。

他依旧沙哑着声音,无力而又想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说得很慢,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委屈,“妈,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讲呢?你总是要站在别人的那边,就好像…就好像我生来就有错。”他说完这句话,气息都不稳定了,只能微起唇让自己呼吸好受些,“在不知事情真相前,就随随便便的给我下定义。”

林晏姿猛地回过头,“你觉得是妈妈错怪你了?”她又哼笑一声,尾音都像是在讥讽蒋学义,“哪个妈妈不护着自己的孩子?如果这件事颠倒黑白,我一定会争取你的清白。可是现在呢?他们有充足的证据,而你有什么?”

“他们要是立案了,你一辈子就完了!你完了,听懂了吗?”林晏姿似乎忍耐到极限,她控制不住的崩溃大喊,往日平静的面貌就此撕裂,“你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的人生陷入一片黑暗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影响你考学!”

“那如果是帮别人呢…妈,李涛才是一直在学校里欺负弱小。我能袖手傍观么?”

林晏姿停止了几秒思考,立马颤音着说:“你是不是傻啊!这是你该管得事吗?你这是在自毁前途你知道吗?!哪怕你有三分钟思考,想一下你的未来!”

“可是妈!你是律师!”

“我是律师,用不着你来提醒我的工作!可你现在的身份是个学生,学生是要干什么的,本质是什么!是要学习!是要高考!你呢?你瞧瞧你这做的些什么…”

蒋学义忽然间失控,没有力气他只能低吼,“可我不是一个学习机器!!”

此时开门声响起恐惧压抑的气氛就此打破,尹棕掂着一个饭盒保温袋走进来。他看见蒋学义微微支着头,瞳孔闪过光,“醒了啊?”林晏姿在瞅见尹棕那刻,立马仰起脸用指尖迅速擦拭自己的眼角,故作冷静的轻轻嗯了一声。

由于后背被厚重的东西捆绑住,蒋学义难以翻身,他只能听声辨别来者何人。尹棕从家里做了些菜带给母子俩吃。吃饭的时候尹棕十分殷勤地照顾蒋学义,因为他的脊椎骨受到严重的伤害,导致其脊柱骨骨折,虽然做了手术治疗但不确保仪态或是工作上受到缺陷。

医生说,如果不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很有可能蒋学义这辈子就要驼着背了。

尹棕来的时候特意让佣人煮了补汤,满满一大罐。林晏姿低眸看了眼汤转而看向尹棕,有些厌厌地说道:“麻烦了,下次不用过来了。我自己会给他弄饭的。”

饭菜很鲜,蒋学义完全无视俩人,对于他们的聊天内容充耳不闻。他的心事重重,根本没有多余的位置去仔细听他们说。

尹棕有些失落的抿嘴笑笑,“你还要工作,我挺闲的,帮忙照顾一下小蒋也是应该的。这样你也不用律所医院两头跑了。”

林晏姿的摇摇头冷漠的拒绝了尹棕。

“晏姿…你…”

“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大嫂吧,你这样…我不习惯。”

饭后尹棕先前离开了病房,林晏姿深深地盯着蒋学义的后背看了眼,轻声叹气,“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摁那个铃叫护士。我先去处理这件事…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宋来。”

潮湿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电动车来回穿梭在狭小的空间里,路过五彩斑斓的广告牌,终于又看见了一家电器修理店。这是今天上午繁响找得第四家店,他走进店里把放在背包里摔坏了的数码相机递给老板。

“你看一下,这里的数据可以恢复吗?”

老板接过相机仔细掰持了一会儿,有前后上下仔细瞅,“这是怎么弄得啊,摔成这样。”

繁响有些急促地回应,“先别管这些,我就是想问你能不能修好,恢复里面的数据。”

“这…”老板叹了口气耸耸肩,无奈地摇头,“这怎么修啊,真是的。你再找找吧…”

“好吧。”繁响拿回相机,大拇指指肚轻轻揉搓镜头前那道深深地裂缝,回想起那天高一的那个胖小子气喘吁吁的摆脱自己保存好这个相机说是能够帮助到蒋学义,但那时繁响还想追问时,那个胖小子如受惊吓般慌忙逃开。

蒋学义待在病床上久久地凝望着窗外的枯树,他紧紧攥住床被的一角心事重重。许久乌鸦盘旋在天空一圈后落在那跟快要断裂的树枝上,乌黑的眼球注视着蒋学义时不时还歪着脖子,蒋学义沉默着看他。

久久他忽得响起来徐任,这才想着找手机,进过手术室的后背还装着固定架,他来回不方便,只能慢吞吞地屈着身体小心翼翼地移动。修长的手臂在床的周围来回摸索,可还是没有找到。

护士推着推车过来给蒋学义换药,身边还站着四五个医生查房。医生询问蒋学义感觉如何,蒋学义只是低沉着嗓子说除了疼没有任何感觉。

护士拿新的消炎药给蒋学义换上挂点滴,她语重心长的说:“要注意自己的情绪哈,这样有助于病情的好转。”

医生点点头,“这个还需要的就是,你自己要注意不要再让脊柱骨受伤。你现在这个情况就已经不乐观了,断了根肋骨就使你做不了很多事情。也许日后你还要驮着背,对于仪态上来说也是不好看的。”

蒋学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脑差点反应不过来。他眼里仅仅剩下诧异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有些强颜欢笑自我安慰的模样笑着问:“那…我这样还能当飞行员吗?”

他说出这句话后自己都仍不住笑了,太不切实际、太异想天开,自己又何时有选择自己路的权利?

“还得是看以后吧……”

不知为何他鼻子有些酸眼里泛着干涩,他找了个让自己舒服些的姿势好让自己伤口不再那么疼痛。

心里怎么那么难受,就好像胸口长满了荆棘和针刺每呼吸一口针刺就越扎得深,如此反复麻木而又穿心的痛。

蒋学义再次把目光锁定在窗户外面发现那根枝干已经段落,而那只乌鸦早就桃之夭夭。他的喉咙完全进入嘶哑的状态,他的声带发紧眼神空洞。

“怎么办…徐任,我怎么办。”

怎么办啊?到底有没有做错……想到这里蒋学义失声的抽咽起来,他强行把自己整张脸埋入枕头里,让眼泪渗透到棉花里。那种压抑到喘不过气的情绪涌上心头,久久不散。

李涛自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校园。随着事情都发酵也会出现蓄意的扰乱事实,颠倒黑白或者夸张扭曲事实的八卦接连不断。一瞬间许多人都把矛头完全指向了蒋学义,就连曾经被李涛欺负过得学生也开始相信蒋学义是校园霸凌的人。

走廊上来来往往挤满了一堆人,所有的目光一同落在教室最后一排那个靠窗的位置。他们交头接耳、耳边细语,那样的神色仿佛拥有最高的名义判定蒋学义的罪行。

“是这个班的吗?哪个位置啊。”

旁边有人低声嚷嚷,“就是这个班的,我以前见过他。他学习成绩很好啊,总是拿年级第一。”

“年级第一?那他这样怎么还…还校园霸凌啊。”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哎呀李涛那老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路知楠气得咬紧后槽牙,她猛的把本子甩到桌子上,“他们知道什么!都疯了么。”说着她一把推开椅子,大步流星向前气势冲冲的,“胡说八道些什么啊!知不知道这叫诽谤啊,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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