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纾顿了顿,继续道:“原本她应当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但是越戈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和亲的事情最多不过半月有余就会定下,等到丹慎把人接走,那就什么都晚了。所以,等到时瑆被选定和亲的旨意降下,她的处境就危险了。”
孟嘉抬起眼皮,突然道:“……越戈为什么会选中时瑆?”
华纾眉眼闪过微不可察的一愣,接着挑挑眉,淡淡笑道:“你以为……为什么?”
“我们初见时在上元夜,他挑了个不大起眼的地方,那条路几乎是我们的必经之路,说明他在京中最起码有耳目,才能对你我的动向了如指掌。然京中大小官吏上千,他要挨个铺排人手,轮到我这个品级,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些。是以,很大可能是盯上了我们两个中的一个。若是你,我猜不中他有什么心思。若是我,我对他来说又没有价值。但要是和时瑆的事情叠在一起去看,那就不一样了。”
“接着说。”
“越戈虽说求娶,却又不慌不忙,有在京中盘桓之意,似有他心。但他就算再拖,和亲的旨意传下来,消息散到岭南最快也要月余,那时候丹慎早就把人接走了。而人所共知,我这两年干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赴岭南同时晙剿灭武湘君,难道他因此以为我同时晙交情匪浅,乃至瞒过朝廷暗通款曲,听闻时瑆的事,不管成与不成都会想办法知会时晙一声……他以为时晙闻讯会星夜来京,同定王设好了圈套等着他,要给岭南换血?”
华纾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指尖点上她眉心,一点点瞄过她的细眉,顺着肌肤一点点描摹女子面部轮廓,低声道:“要是如此,你当如何?”
“当然是想办法阻止时晙到京。”孟嘉抓住他的手指,“他一来,连他带他妹妹全完了!”
“如何阻止?”
孟嘉一噎——是啊,她连人都联系不上,此事又不能为朝廷中人所知,怎么阻止?
她想来想去,俯身扯了扯华纾的衣袖,干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是不是有办法?”
“我没办法。”
“真的?”
“真的。”
孟嘉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回头一想也是,人哪有万能的?华纾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此刻也不过是被禁锢在京中,怎么能对他如此苛求呢?
孟嘉正想坐起身来,被华纾掌心按住了肩头,顷刻天地一换,华纾艳丽的眉眼和淡漠的神情呈现在她眼前,鼻尖几乎要和她碰上。
凤眼流波,淌着些不明意味。
孟嘉眨了眨眼,心下想道:莫非是她失望流露得太明显,伤了他的心?其实人都有不能的时候,更何况是被锁在重重牢笼镣铐之中。有所不能为之事,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但华纾自来在她面前便无所不能一般,陡然觉得失了面子,大抵心里是不好受的。这算是她有些……有些……
算了,不管是有些什么,总之该让他一步才是。
思及此处,孟嘉微微笑道:“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到底不是真有此事,何必为了这样一件不存在的事情伤心……是不是?”
华纾抚了抚她的脸颊,淡淡道:“你以为我是为谁?我是为自己。”
难道他同时还担心自己在京中如此无力,以后遇到什么危险也无力反抗?
孟嘉了然,不禁对他更加怜惜,“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无须如此。”
华纾一怔,眼睫垂落一半,更加可怜起来,“你从未求过我,却为了时晙做到如此地步……若是我和他易地而处,你也会为了我去求他?”
孟嘉皱皱眉,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她干笑一下:“你……”想多了吧?
华纾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这还没完,华纾紧接着又问道:“要是我和时晙同时中毒,只有一枚解药,你会救谁?”
“……”
孟嘉非常识趣:“救你。”
华纾不依不饶:“为何犹豫?”
“……有完没完?!”孟嘉怒了,“还不起来,睡觉!!!”
因着华纾常宿于此,孟嘉这里摆的榻是被他加宽加长过的,完全睡得下他。平时他要在这里,就是孟嘉睡床他睡榻。孟嘉心知男女大防在她和华纾这里纯属胡扯,也就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