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彻拳头握了又松,咬牙道:“把人放了!都滚!”
华纾脚下一碾,云淡风轻道:“也罢,那我就给世子这个面子。”
他松开了赵缁,对方立刻扒了筋骨的死鱼一样地滑倒匍匐在地上。
华纾拍了拍手,瞥一眼段长信,“有句话提醒段大人,本少君的人,休说千金,万金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别睡什么样的女人,长什么样的见识。”
段长信一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男一女穿过胭粉脂气飘然而去。
重彻双手一扣桌面,虽勉强抬了起来,桌子却太大太沉翻不动,他立刻改将杯碟碗盏一扫,咆哮:“都滚!”
瓷片玉片和着精美果馔炸得满地都是,众人惶恐至极,纷纷行礼告辞。
重彻垂目望向勉强爬起上半身伏在绣凳上的赵缁,眼里闪动着鄙夷和厌恶。
华纾拉着孟嘉出浣月楼大门时,是没什么人拦的,就算有大胆上前的,也被华纾一眼扫退了。
孟嘉直到出了门,突然想起还有个秋碧尹在上头不知道怎么样了,慌忙道:“秋筠还在里面,我得去——”
华纾语气不善:“你还想回去?”
孟嘉:“……啊。”
你不要一副我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的样子好吗?
孟嘉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华纾那个表情该怎么形容,后来向秋筠形容一番,秋筠立刻领会:“抓奸在床。”
孟嘉:“……”
问题是被这么一抓,她突然一下子完全忘记了自己是看见疑似华纾的人影才下去的,脑子完美卡壳了。
“不准去!”
华纾说完这句话,身影好似晃了一晃,孟嘉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晃,立刻凑近他低声道:“你没事儿吧?那酒里到底搁什么了?知道搁东西了你还喝!”
华纾貌似一下子疲惫下来,扶着她的胳膊勉强借力,喃喃道:“我不喝怎么……罢了。”
他骤然成了一朵雨打娇花,半忧半伤模样,转身一踩马凳——踩空了!!!
孟嘉:……!!!
她立刻俯身半拉半扶着稳住他,惊悚道:“你行不行啊他到底给你下什么药了?!”
“……行。”
“真行?”
华纾咬牙:“真行!”
“那我撒手了。”孟嘉转头看看后头接连冒头的几个外官,低声道,“不少人看着呢,你努把力,上车就好说了。”
华纾有气无力,面无表情:“你上去扶我一把,我怕不稳摔了。”
“碧尹她……”
“我让穆如把她接出来。”华纾接道,“行吗?”
孟嘉转头看见一旁的穆如,大喜过望:“怎么忘了你!快过来!扶——”
“我这就去!”
穆如紧紧张张扔下这句话,立刻一团风似的回身跑了进去。
孟嘉:……我让你扶着你们家公、子!
孟嘉又看看车夫,车夫眼观鼻鼻观心。华纾捏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华纾试着抬腿,额角都泛出薄汗来,垂眼看着孟嘉,眼眶微红,颇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大白兔子。
孟嘉瞧了他一眼,心生不忍,只得踩着马凳上去,伸出双手,“咳……你注意点儿,别把我也拽下去了。”
华纾把手覆在她一双细腕上,孟嘉用力托住,使出了浑身解数,勉强把身形微晃的华纾拖了上来。
华纾一进车厢,她立刻也歪在另一边,大喘着气,“你说你——怎么回事儿?我都示意你别喝那杯酒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根本就没看懂!”
马车碌碌作响,孟嘉挑开帘子,奇怪道:“我们不等穆如他们?”
华纾仰起头来,闭上眼睛,喉间滚动了一下,呼吸也有些不一样了,“我们……不能等他们了……快走……”
孟嘉觉出了他不对劲儿,“你脸怎么开始红了——”
可不是!
哪儿只脸,他自耳根到颈子,桃花似的深粉色都已经漫进绣金领子里了!
孟嘉吓了一跳,忙俯身去拍他的脸,“华纾?华纾!别睡!别睡!你到底怎么了?!!”
他不答,也不睁眼,只是喘息更粗了,似乎是十分难捱的模样,呼吸偶然打在她手背的细嫩肌肤上,烫得她几欲缩手。
这从未见过的模样,让孟嘉下意识有点儿慌乱。
她咽了咽口水,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热得不大正常。四下一瞧,又没有什么冷茶之类可以来敷一敷,只能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手心换手背,手背又换手心,慌忙道:“华纾!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你也不跟我说你中了什么毒,怎么解,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不会活活烧死吧?!你睁开眼,告诉我怎么办?医馆离这儿不远了,你再坚持一下……你怎么这么烫?比之前还烫!!!告诉你别喝别喝——”
絮絮叨念戛然而止,孟嘉被那双不久之前还柔弱无力的双手按在怀里,一只手从她后背抚上她后脑,带着她覆在一片要把人烧化的热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