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知康哥,我刚刚在画画,没有听见手机响。”
“哦,这样啊,你没事就好。对了,我发的注意事项你看到了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都看到了,我没有问题。”
“那就好,时间也不早了,你再睡一会儿,到点我叫你。”
“嗯,谢谢知康哥。”
“好了,别客气,你不是一直想看来着。正好趁着这次我有时间,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挂断电话,池舒到浴室洗了个澡。洗完也不怎么困,干脆拿出iPad刷起了题。
耳机里英语文章循环播放,池舒靠在沙发上曲起腿拿笔写下一个又一个解题过程,安静的夜晚让她的头脑格外清醒,做起题来得心应手。
茫茫的月光在玻璃窗前洒落一地清辉,照亮池舒的脸颊,也照在千里之外梦中惊醒的叶幸身上。
叶幸眯起眼睛,手臂因为兴奋还在微微颤抖,想到梦里见到的男人,这次自己把刀一次又一次插进他的心脏,那个从他的手下逃走的男人,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
叶幸又躺下了,别过脸看着床头柜上那本书,他合上眼,手摸在光滑的书皮上,冰凉的手指隔着半本书感受着夹层中纸飞机的存在,青筋颤颤,嘴角挂着奇异的弧度。
凌晨两点多钟,傅知康的电话打了过来。
池舒很快换上一件长款羽绒服,羊绒围巾和帽子遮住她的大半张脸,独独露出一双眼睛。傅知康停车在小区外,池舒挎着包钻进车里,像一只鹿越过山丘。
“冷不冷?”傅知康开口。
这会儿已经三点了,路上到处弥漫着浓重的雾气,霓虹灯一照四周闪出一团团光晕,路边的花花草草几乎都结了霜,看不见一个人的身影。
池舒把自己的装备给他看,“我已经全副武装了,一点都不冷。”
“今天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一,应该不至于太挤。”傅知康打了一圈方向盘,汽车丝滑地拐入另一条街,“一会儿我们先过闸机,走快点儿,不用跑,跟紧安保人员,争取占个好位置。”
“嗯,好的。”
三点出头,两个人终于来到天安门广场附近,傅知康把车停在之前预定的位置。
闸机口人山人海,池舒和傅知康几乎是被裹挟着通过安检,远远看见前方乌泱泱一群人不要命似地狂奔。
两人小跑着走过了第一段,又在安保人员的带领下跟着身边的人们一起有秩序地前进。
池舒的前头矗立着高大庄严的天安门,门上挂着那副生长在所有人心中的伟人像,朱色的墙壁被灯光晕染得温情盛大,明黄的琉璃瓦熠熠生辉。她跟在傅知康身边,呼吸到空气中自由洒脱的味道,追随着的光源变成了五星红旗的光芒。
广场上110基华灯将这片区域照耀得温暖明亮。
傅知康看着前面拥堵的人群,转过身冲池舒笑了一下,“我一定让你抢到前排。”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像池舒记忆中的十来岁的傅知康,会生气自己没有去成旅行,会高兴自己得到了傅钰的夸奖,看着是会牵着池舒的手去便利店买零食两人一起躲在小区门口偷吃雪糕的模样。
池舒被他攥着胳膊,七拐八拐地穿过一群群人,最后莫名其妙抢到了第一排。
双手扶在冰冷的护栏上,她甚至还有点发懵。
傅知康眼睛却很亮,亮得她几乎能从中看出天安门广场的倒影。
池舒于是小声说:“知康哥,你好像很擅长抢位置。”
“哈,你才知道啊。”
傅知康笑得很舒展,有年轻人的朝气,也有成年人的从容,比他们在长辈们面前不知松弛了多少倍,“我在学校里可是最厉害的主攻手,足球、篮球和排球,样样玩得转,那些欧洲人都比不过我。”
“好厉害,难怪我们能抢到这个黄金位置。”
“哈哈,那当然。”
广场上逐渐安静了下来,风很大很冷,人很多很挤,现在的位置几乎不会怎么变了,所有人要做的只剩下等待。
傅知康从背包里掏出两个折叠小凳子,展示出许多零食,池舒跟他一起坐下来,带好帽子和围巾,又把手塞进口袋,一群人裹得像熊。
今夜月明星稀,月光洒遍大地,遥远的半空似乎升腾着浅薄的水汽。池舒头靠在栏杆上,听见前头传来悠长的广播声。
“欢迎来到首都北京天安门广场,天安门广场,每天的升国旗仪式是庄严的国家典礼。”这是一道很有力的男声。
“天安门广场,是全国各族人民向往的地方,是向世界展示中国的首要窗口。”这是一道很大气的女声。
……
广播声不断循环播放,上千人的心汹涌滚烫。
坐着、站着、斜靠着围栏,在池舒的感知之内,风声、灯光、天色都在改变,她和身边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一样,翘首以盼五星红旗升上杆头的那一瞬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
旭日初升,华灯熄灭。
天空从大片大片的灰黑色翻滚着变成鱼肚白,黎明的凉气侵染全场,潮湿清冷的气息挥之不去,池舒一点一点见证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