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觉察不到气氛的怪异一般,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爷爷说绑匪都是关在地牢里的重型犯,可他们居然能逃过守卫的眼睛,还有平常巡逻的人怎么能那样疏忽,让那些罪恶之人伺机接近于您呢?”
周围人随着珍妮的话语神情也越发变得尴尬和不安起来,她们暗暗观察着索菲亚的反应,却见她只是静静地看了珍妮一眼,面上不见任何情绪,仿佛对方只是在向她介绍城堡里的各个地方,而非说出了什么僭越之言。
艾莉·伊洛克因谋逆之罪,被苏瓦尔公爵判处永久监禁之事早已人尽皆知,其中关于绑架公爵夫人的罪行,虽然乔恩公爵并没有明令禁止不可传播,但考虑到舆论因素——苏瓦尔公爵夫人的清白——也一直采取不便声张的态度,所以无论面前这位贵族小姐的愚蠢发言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思,她都没有资格得到任何回应。
索菲亚脚下步伐不变,沉静得如同一尊移动的神像,隐隐散发着不可亵渎的威严,同行之人皆不敢打破这尴尬的沉默,直到一道妇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怒火自前方传来:“珍妮佛·提利尔!”
众人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却见今日一直拒绝出现在宾客面前的伯爵夫人,正一脸怒容地站在她们的面前。
她缓步靠近索菲亚,目光却死死注视着她身旁的珍妮佛·提利尔,后者被伯爵夫人身上骇人的气息逼得后退几步,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伯爵夫人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存的什么心思,我还没有死呢,珍妮佛,在我寿终正寝之前,你最好和你那愚蠢的父兄都能给我安分守己一些,不然我可不介意比你们活得更久一点。”
珍妮佛·提利尔被吓得不轻,嗫嚅着连连点头,伯爵夫人有些厌恶地摆手,众人随即带着珍妮佛·提利尔一齐退下,很快走廊里便只剩下索菲亚和提利尔伯爵夫人,以及举着烛火侯立在一旁的希丝缇娜。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
伯爵夫人恢复了神色,有些歉然地望着索菲亚。
索菲亚愣愣地回神,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提利尔伯爵夫人如此凌厉的一面,像一把久经岁月磨砺的剑,向敌人展示着震慑之威,与别的贵族妇人截然不同。
她摇了摇头,诚恳道:“您不必道歉,伯爵夫人,还要感谢您刚才替我解围。”
“你知道这根本算不上解围。”提利尔伯爵夫人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样,“况且你也并不需要解围,不是吗?”
她握住索菲亚的手放入掌心,就像在公爵城堡时那样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背,说:“走吧!带路的丫头被我赶走了,所以为表示歉意,就让我来带你去房间休息吧!”
因为地处悬崖峭壁之上,黑岩城主堡里所有卧室都只有两三扇窄窗,以阻绝常年肆虐的崖风入侵室内,可索菲亚居住的房间显然不是如此,希丝缇娜将几盏烛火点亮,橘色的光跳跃在床尾对面半个墙面的彩色玻璃窗上,极为漂亮,而提利尔伯爵夫人站在地板中央,向索菲亚解释道:“这是乔恩小时候住过的房间,他不喜欢房间里光线太暗,所以诺顿便命人在背风处安装了这扇窗户。”
提利尔伯爵夫人语气里透着一丝怀念,她环视周围一圈,“那时候大家都还和睦,至少…不会彼此怨恨。”
气氛徒然掺杂了一丝伤感,索菲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提利尔伯爵夫人却已换上笑脸,说:“早点休息吧!亲爱的,晚安。”
“伯爵夫人。”
索菲亚叫住即将踏出房间的伯爵夫人,在她疑惑地看向自己时,开口道:“其实艾莉小姐并没有被真正关进大牢。”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让伯爵夫人有些惊讶,不明白她究竟想说什么,索菲亚只好再次重复:“艾莉小姐只是名义上被法庭宣判了永久监禁,伯爵夫人,我看得很清楚,公爵城堡的地牢里根本没有她的身影。”
她以为提利尔伯爵夫人因为艾莉·伊洛克而对乔恩公爵不满,如今苏瓦尔征战在即,乔恩公爵公爵与地方贵族的关系绝对不能有丝毫裂痕,索菲亚一脸严肃地看着伯爵夫人,“艾莉小姐已经离开了公爵城堡,夫人,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究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考量,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公爵大人并没有伤害您的女儿。”
她迫切地想要缓解矛盾,为乔恩公爵争取更多的支持,可事实上效果却似乎并不如意,提利尔伯爵夫人闻言面上不见任何波澜,她依旧笑着,只轻轻说了句“我知道”,便又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