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晚江略有些失望的看着他,蒋之舟嗤笑一声,“我的确不干净,但是我告诉你,每个人都没有办法一直坚持自己的本心,时间早晚问题,你也一样。”
“那你真是看错了,我总不至于包养女人。”沈晚江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递给身后的警官,温和道,“他的东西,你们可以检查。”
转头看向隔着一层玻璃窗,没什么表情的蒋之舟,她红唇轻启,语气淡漠,“你已经烂了,蒋律,祝你好运。”
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包,没有任何留恋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勾唇笑了声,“后会无期。”
她出来了,警官拿走她的手机去拷贝了份资料,拷贝的很慢,沈晚江坐在休息区域和门口的女警要了个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端详窗外路过的行人,形形色色的,和北欧太不一样了。
多年的留学生活,在北欧又工作过一段时间,那里的人很不爱笑,庞大的孤独感,笼罩着整个下午与傍晚,连簌簌掉落的雪花,都能清晰在耳边作响。
凉冰冰的,手里的热水变凉了,袅袅的热气也消失了,没什么再阻挡在她眼前。
周井然从外面进来,似乎下水了,他带了层很冷的气流进来,“车开到这边了,可以走了。”
“好。”将纸杯扔进垃圾桶,忽然有电话进来,京城的陌生号码,接起来,“喂?”
“去车上。”沈晚江示意可以现在走,一个电话不会耽误她的进程,周井然想为她拉开门,她却先一步自己推开门出去了,周井然愣了瞬,听到她和电话那头道,“可以,你让她联系我,或者你跟她说让她送到我家去。”
那头似乎说了什么,她勾唇笑出了声,却无意看了他一眼,“不出来吗?”
她已经挂了电话,周井然这才回神,“哦好,出来的,谢谢您,我想为您开门的。”
“开门这种小事情,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沈晚江不以为意的上了保镖已经打开车门的宾利,车内的暖气很足,她微微闭眼补觉,最近很忙,很久都没睡好了。
暖意上了脸,周井然满脑子全是黄晕灯光下,白雪从天而降,她不在意的笑,洒脱又无趣的意味,像极了酒后微醺。
可她本身的温柔,就像是雪花已然被温暖气温化开,可还是在他手心留下痕迹,无法忽视,甚至想要再贴近这样的雪花。
晚上九点,沈晚江在门口下了车,保安为她递上把伞,还不等她接过,已然有把伞从他身上为自己倾斜而来。
下午才和自己见过面的邓凛,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外套了一件不算厚的大衣,握着伞的手,此刻裸露在外面,似乎在散发着寒气。
雪下的大了很多,几乎要将两人淹没在这浓墨堆叠的夜晚,但这夜晚却被白雪照着,反光般为两人打着光。
保安默默退回自己的保安亭中,生怕这两人是什么痴男怨女,这样的夜晚,冷的发慌,不如坐回去吹空调。
寂静一片中,沈晚江抬手将明显偏向自己的伞,往他那边靠近,“不用。”
“你和谁出去吃饭了?”邓凛似乎刚洗过头,头发蓬松的卷起,若是围了围巾,现场就可以让沈晚江梦回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沈晚江想冬天,真的是个很不好的日子,自己总是在冬日的时候,见到这个人,见到这样的景物,会被立马牵扯会很多年前的爱情幻影中。
“新月,周井然,还有新月的男朋友,怎么了?”沈晚江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猛地握住,意识到他不会说很好听的话,立马制止,“去家里说,你的手很冷。”
冬天的夜晚,她对他会是生出无限温柔,邓凛用鼻音哼了声,他的手上有多年弹钢琴,学习各种乐器留下的茧子,握着他这自己也无限熟悉的手往前走,沈晚江内心平静的丝毫不起波澜。
她不会和他置气,即使偶尔有些事情,他先斩后奏,后面想起来,似乎也有点道理,为了这种事情,张新月说过她很多次。
“什么不和他置气,你就是爱他啊,很难理解吗?沈晚江你完蛋了,永远不要可怜男人,可怜男人痛苦一辈子。”她是这么说的。
沈晚江想自己也是这么执行的,分手的几年内,她没有查探过任何邓凛的消息,安排好了自己的既定路线,做了风险分析。
今日云景分崩离析,她也不是没有准备,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她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离开的方案。
而邓凛,她没有做过计划,是她忘记了,爱情这种东西,怎么会有计划,怎么能用算计,数据与概率无法对待一个人的感情。
他今晚要跟自己说什么,沈晚江想,她都接受,无论是继续还是彻底结束,她都接受,但这份感情,必须在她的可控之内。
这里的别墅,她不常来,好半天才找到灯在哪里,又是好不容易找到双拖鞋,“你穿这个吧。”
解释道,“我不常来这里的。”
邓凛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将伞放在专门放这些东西的区域,细细打量了下这里的设计,并未发表意见,沈晚江让他随便看,“我去卸个妆。”
说着却还是先去倒了杯水给他,放在茶几上,“你要是有事就叫我。”沈晚江歪了歪头,见他兴致不高,有些苦恼,应该说什么话题。
愈发看不懂邓凛,下午在葬礼上的那个眼神,他勾唇的瞬间,狂风胡乱作响,她都能听到自己心脏似乎在耳边跳动的每一声。
对着镜子内的自己看了半晌,忽然回神,和面容同样印在镜子上的邓凛对上眼神,她眼神微晃,邓凛无声勾唇,蹲下去,捡起被她碰掉的黑珍珠耳钉。
“这是我送你的。”
“嗯,它很漂亮。”沈晚江移开眼神,去冲洗自己脸上的泡沫,唯恐慢了一步他口出狂言。
邓凛看着她卸妆过程中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脸蛋,有片刻的失神,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领黑色打底,气质孤傲。
未卸妆前,红色的唇彩让她太疏离,而此刻,淡粉色的唇,上面还挂着水珠,晶莹剔透的,莫名想起荷花瓣子上被游鱼溅起的潋滟水光,砸落的过程,也是极为漂亮的。
无意识的,喉结上下一滚,她走过他身边去拿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他微倚在一旁的洗手池旁,唇角不动,眼神收敛了些,看不出错的正人君子模样。
沈晚江往下走去,邓凛也不用叫,跟着主人般的小动物般,贴在她身后,几乎她去哪里,他就跟着到哪里。
“水还热,喝一点,你看上去很冷。”家里有地暖,但是他看上去还是不大好,似乎要被冻傻了,不然怎么一直盯着她。
他摇头,“我不想喝水,我和他们吵架了,我今晚能不能留下来?”
“邓凛?”沈晚江坐在他旁边,“不要对我撒谎,你现在想什么呢?”
“我没想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我脑子里很清醒。”
才轻松的心又被吊上去,沈晚江如水般沉寂的眸子,盯着他,“我那天不应该走的,邓凛,我跟你道歉,但你......”
“别跟我道歉,我不需要你道歉,无论你做了多少让我难过的事情,但我知道,这是你的选择,在我面前,你永远有选择。”
即使他想的很多念头都恶毒至极,但不能这么做,她喜欢乖的,喜欢有礼貌的孩子,那他就做好这样的人。
“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光明正大,向所有人公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