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酒吧依然灯火通明。
谢清依然坐在吧台边,但不再是里面调酒迎客的位置——既然已经开始和黎江合作,这份过渡的兼职已经成了过去,但谢清还是常来。
如今吧台一侧新建的工作台彻底成了林亦星的地盘,谢清一来就靠着林亦星坐在外边,照例点了酒,嘱咐店里把销售提成算在林亦星头上。
omega手里端着杯沿,脸颊被暖气熏红,手指却被满杯的冰块冻得通红。
寒季汹汹,转眼就是深冬,如今的东区,人在街上每走一步都寒风割面。因此,哪怕酒馆在高价中央温控系统的操控下依然十分温暖舒适,大部分人还是捧着热酒小酌。
谢清却偏偏特意在酒里加满了冰,面无表情地摇晃,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又仰头灌一大口,任凭冰寒直直灌入自己的肺腑。
看得人都要打冷颤。
如此过了半刻钟,一直相当安静的林亦星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陆承惹你生气了?”
谢清长得艳,又爱笑,一双眼睛总是盈盈的,现在却了无笑意,好像也冻住了。
眼看着这么个漂亮的omega灌自己冰酒,哪怕是向来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林亦星都难免关心一下。
“他?”谢清哼了一声,“人在海上逍遥着呢,怎么会有空惹我生气?”
逍遥?
林亦星望了一下外边的天色。
天黑得很早,黑得霸道,遮住了一切微弱的星点。
狂风不止,行道树都险些弯倒。
这天气,在海上,怎么也称不上逍遥吧?
他不爱说话,但脸上的欲言又止相当明显。
谢清自然也跟着林亦星望了眼外面,声音矮了一截:
“说是巡航……这么危险的事,一声不吭就走了。”
就在他自己回去独居的第二天。
——答应得干脆也就算了,走都走得这么利落!
这么一想,谢清的声音又扬了起来:
“都不知道早点说!”
要他早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在那一个晚上因为别人流着眼泪。
他怎么也该送陆承上船的。
那晚过去,两人相对无言。后来陆承只是沉默地帮他收拾东西,不怎么说话。
他心里过不去,又恼恨alpha也这么冷待他,就只站在旁边,觑着alpha替他忙前忙后,也不知开口。
等一切安顿好,陆承只是亲亲他的额头,嘱咐他早点休息。
眼见着alpha没有和他接吻的意思,谢清一腔软话堵在喉咙口,愣是一句都没说出来。
话不说,眼神还是留恋的。
陆承被他的目光勾住,当然也没舍得走。
但先前那几次的激情荡然无存。
alpha只是坐在他床边,陪着,一动不动。
月光也冷清,衬得屋内惨淡几分。
——陆承介意到不肯抱着他睡吗?明明知道他有标记的人是陆承,一定要谈恋爱的人也是陆承!
谢清恼得不行,恨陆承既然不走,又摆出一番君子模样,正想闹腾,就被温和但又内蕴强劲的信息素包围。
信息素也可以是安抚性的,特别是对于刚刚醒转不久、身体尚且虚弱的omega而言。
omega顿时也知晓了陆承的意思——他先前打药剂亏了身体,当下哭一场又损了点精气神,alpha在无声地哄他睡觉。
但他又不是小孩,只有小孩才会要用信息素哄着睡觉。
闭眼的前一秒谢清还在想着。
再睁眼,天光大亮。
陆承就不见了人影,只剩下光脑里的一条消息等着他,说要过阵子才能回。
哦,床头还有一束花。天寒地冻的时节,这花还鲜妍水嫩,也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
陆承之前在他房间里看到晒干的花,大概又默默把他这一爱好记在了心里。
可人都去海上了,他要花做什么!
一周两周过去,他在搬回自己家前想好的冷战顿时没有了意思。
当然,更像是单方面冷战——陆承在信号好的时候会给他发的视频,全是海上才有的绚丽奇景,各个片段还被细心剪辑过,一看就很用心。
他看了又看,假装没看见,一句话都不回。
虽然线上冷战也是冷战,可毕竟人都见不到,等于有脾气没地方发,拿乔拿不到点上,没劲。
陆承也是,浪急风高又寒冷,心思不放在海上,拍那么起劲干嘛!
有时候还是潜下水拍的,海底幽深莫测,令人心悸。
omega心烦地咽了口酒。
“危险的事总得有人做,”林亦星瞥一眼就看穿他悬着的心,“别担心,陆家的alpha从小就这么训练。”
从小?
谢清又看了眼窗外黑沉的夜色。
明明自己身在城区,却好似看到了海上翻滚的浓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