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临星站在门口,后知后觉地有些紧张,他踩上屋内的地毯,脚底软乎乎的,脑子里不可抑制地冒出来以前看过的外国恐怖片。
但他还是没有太多犹豫地就往里走。
不能让妹妹多想。
正当祝临星脚步发飘时,一只小小的温暖柔软的手牵住他,然后灯被打开了。
黑暗褪去后,室内的装潢其实很温馨,暖色调的布艺沙发和茶几,墙上还有几幅挂画。
祝临星注意到窗帘都是拉上的。
怪不得刚才没开灯的时候里面这么暗。
不过妹妹没有向他介绍什么的意思,只是领着他往里走,里面的空间很大,他们走出这间屋子,走过长长的走廊,又穿过几个门。
走着走着,祝临星又觉得不对了,“你家里的大人呢?”
妹妹摇头,说:“没有。”
祝临星看着宽阔又冷清的别墅,这里空无一人,甚至连佣人也没有,心里觉得奇怪,“你妈妈不在吗?”
“死了。”
祝临星喉头一哽,再一次为她的直白感到无所适从,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那你爸爸……”
妹妹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牵着他的手,奶声奶气地说:“我没有爸爸。”
“那你……”
妹妹突然捂住他的嘴,“嘘。”两个小小的身子藏在二楼的围栏下,透过空隙,祝临星看见楼下有几个人,心脏狂跳起来,妹妹在他耳边轻声说:“有人在那里。”
几个佣人打扮的女人坐在沙发上,一副主人的姿态,嗑着瓜子像是在闲聊,“那个怪胎又跑到哪里去了?”
“这几天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吃饭的时间也不知道回来。”
“她就是这样了,每天顶着一副死人脸,一声不吭的哪有正常小孩的样子,她妈妈是杂种,她也是个小杂种,看到她就心烦。”
“管她做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看她也有病,说不定哪天就下去陪他妈了。”
楼下细碎的谈话声并没有让这间偌大的别墅增加一点人气,反而让祝临星如坠冰窖,他气得发抖,眼睛都红了。
完全不能想象,这么多恶毒的话语居然是冲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祝临星压低了声音,语无伦次道:“她们、她们……”
“走吧,”妹妹却像是已经非常习惯的样子,牵起祝临星的手向前走,不在意地轻声说:“我也不喜欢她们。”
妹妹带他进了一个房间,这里温馨又整洁,可以看出来这是一间女孩子的卧室。如果没有听到刚才那些对话,祝临星大概会以为她在家里也是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他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有点不好意思,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只见妹妹走到桌子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又回到祝临星面前,两只手举起来给他看。
是一幅画,深色的纸张有点皱了,上面是用油画棒画出来的一个黄澄澄的太阳。
“我的名字。”
“啊?”祝临星有点意外,愣愣地重复一遍:“你的名字?”
妹妹点点头,说:“朝朝。”
“朝朝,”祝临星看着这个笔触稚嫩的太阳,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是朝阳的朝吗?”
朝朝把画递得更近了,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小脸罕见地露出一点笑意来,“嗯、朝阳。”
这天,祝临星离开花园的时候,带回来一张不算很好看的画。但他宝贝得不行,装在兜里怕皱了拿在手里怕掉了,像捧着什么稀世珍贵的礼物。
朝朝回到屋子,拉开一截窗帘,从窗户往外看。
就像那天下午一样。
对于朝朝来说,那本来只是一个寻常的午后,不寻常的是那天花园里落进来一个球,没过一会儿,墙上出现了一个男孩。
他看着自己。
他对自己说话。
他的眼睛在发光。
朝朝做不出什么回应,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回答是正确的,只想着回到屋子里躲起来。
但是朝朝还是想看看他,于是藏在窗户后面,拉开了窗帘。
朝朝在窗户上留下两个小手印,额头也抵上玻璃,出神地看了他好久。
真好看。
他还在那里,他怎么不走呢,他可以一直都在吗?
好像过了很久,好像才过了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男孩的身影也从墙上消失了。
不见了。
到了晚上,雨下起来,都没有人再过来。
花丛下的那颗球还在原地。
朝朝打开门,把球从外面捡回来,雨水混着泥水弄脏了裙摆,但是真实的触感顺着手心传过来。
朝朝想着。
原来不是自己的幻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