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重而简约的欢迎仪式过后,洛图木让鸿庐寺安排地焰国使节团入住昭阳宫。
昭阳宫位处皇宫南部,与蔚海国主所在的寝宫遥遥相对。而锁云使节团入住的庆宁宫,饶风使节团所在的安庆宫,分列于皇宫的东西两翼。
对于鸿庐寺来说,四国使节团的住宿安排,有那么些古怪。按以往蔚海接待外使的章程,外国使节团一般由鸿庐寺安排在其下辖的郡邸。
所幸,这三间宫殿在蔚海的礼制中本不属于国主的后宫居地。在国主几次三番暗示后,礼部和鸿庐寺上下遍阅经典,终于在远古的记录中找到了合乎本国外交礼节的依据,国主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
对于这位新上任的年轻国主心狠手辣弑父杀弟的种种传闻,文武百官早有耳闻。只是国主上任以来,临朝听政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鲜有疾言厉色的时候。
唯一一次隐有怒意,便是在最后一次讨论如何接待和安置三国使团的朝会上。
他们还清楚地记得,某位不懂察言观色的言官,也或许是仗着自己言官身份和新国主看起来脾气好,在朝会上当面进谏,直言安排三国使团入住安庆、庆宁和昭阳三宫不合礼制。
闻言,国主面色一沉,微眯起双眼,环视了朝堂上文武百官一圈,最后定格在那位直言敢谏的言官身上。四周鸦雀无声,而年轻国主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在宽阔的朝堂上蔓延开来,如有实质地把在场众人压得呼吸都快要不畅了。
良久,年轻国主道:“三日后朝会之上,鸿胪寺和礼部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
退朝后,鸿胪寺卿和礼部尚书大眼瞪小眼,无奈摇头。
而当天参加朝会的许多官员都还记得,刚才还理直气壮的那位言官,双腿哆嗦,冷汗直冒,最后得由侍从抬出议事殿。
听说卧病至今。着实吓得不轻。
地焰使节团一行人在昭阳宫安顿好后,已接近晌午。原本晴空万里,却倏忽间乌云密布,不多时飘起了雨夹雪。起初还只是零星的雨点雪花,慢慢地,雪便大了起来。狂风呼啸,卷着漫天大雪纷飞。
虚空大师站在寝室前的连廊上,身披袈裟,外裹一层御寒冬衣。他抬头看着漫天飘雪,轻叹一声,念诵了一句“阿弥陀佛”。
蔚海的冬天,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便大雪飘飞,是常有的事。宫廷里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并没有人把这当回事。
此刻,荀域正跪坐在御书房的药炉前。药炉“咕噜咕噜”吹着小响笛,桌案上还摆满了小碟药材,各式各样。
荀域兀自寻思:昨日洛图木被灵儿他们吓得不轻,今日的药物里还是得添些宁神的药材才好。
洛图木高高兴兴地边哼着小曲儿,边批阅奏章。
“欸,荀域,虚空大师他老人家还记得我哦。”洛图木满脸喜悦地开口道。
荀域:“嗯。”
“这么些年过去了,虚空大师精神矍铄,一如从前。”洛图木继续道。
荀域:“嗯。你也体弱多病,一如从前。”
洛图木笑笑,没答话。
片刻后,洛图木又开心道:“如果有生之年,能实现梦想,那也不枉此生了。”
闻言,荀域回头透过屏风看了看洛图木的背影。这小孩,长高了许多,依旧单薄清瘦。此刻正摇头晃脑哼着某首蔚海乡间的民谣。
荀域转过身来,继续手上的活儿,问道:“什么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