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得来的爱情,大约终将逝去。
自红豆沙事件后,列风就没给过索棘儿好脸色。三天后,列风收拾好行装,带着列忠临和几位家将,再次远赴彩云关。
直到离开,列风都没再和索棘儿说半句话。
索棘儿心如刀割,凭栏眺望心上人远去的背影,只觉离那人更远了。
列风走后,索棘儿匆匆换上宫装,进宫向太后和国主请安,又马不停蹄回侯府拜见侯爷,顺手从侯府牵走一匹枣红良驹。
接着回将军府收拾好简单的行囊,也没带上翠翠,一个人骑上马晃晃悠悠地往西北方向去了。
*
却说列风一行人日夜兼程赶往彩云关,到得半月坡牛家村时,已人马疲乏。列风下令在牛家村休整一宿再赶路。
战火过后的牛家村,人烟罕至,房舍破落。
众人各自选好临时住地,自行歇脚去。
这是与小铃铛分离的第四年。列风已经不记得,四年间他来过牛家村多少次。
至于牛大叔家,他甚至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放着什么。
当年战火肆虐,牛大叔一家匆匆离去,还没来得及把家当细软收拾妥当。屋里陈设还一如当年。
犹记彩云关大捷,列风第一次重返牛大叔家,欢天喜地想去接小铃铛。进门发现人去房空,桌上的茶壶里却还装满茶水。
一晃眼四年过去,农舍苍凉依旧,似乎早被主人遗忘。
夜深人静。列风坐在他当年曾住过的房间里,细细地抚摸过床沿,心中不禁悲叹:这四年来,小铃铛到底去了哪儿,牛大叔牛大婶还安然无恙否?
这一切或许只有找到牛大叔牛大婶才能知道答案。
正当列风感怀往事之际,一道火流星从摇摇欲坠的纸窗穿行而过,直取列风命门!
列风眸色微沉,出手如电,电光石火间抽出腰间长虹佩剑,精准挡下这突如其来的暗算。
他脚下轻点,一个飞身出去,只见农家院子里站着一位身穿绯色长袍的人,面部隐在阴影里,始终瞧不真切。
许是此人过于瘦削,长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显得十分宽袍大袖。
此人见列风追出,阴测测地低笑一声:“身手还不赖。”
话音刚落,随即扬起瘦骨嶙峋的右手,三颗火流星疾射而去。
一句“你是什么人?”还卡在喉咙,列风挥剑便要迎击。
只听“铛、铛、铛”三声清脆撞击声起,空中三道白影突然出现,不偏不倚击落了来势汹汹的火流星。
仔细看去,原来是三颗莹润透白的小珠子,每颗约有婴儿拳头大。
列风与绯红长袍同时朝小珠子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正立于院墙的瓦顶上,腰束一根两指宽的红腰带,长纱覆面垂至胸前,夜风中,轻轻拂动。
绯红长袍并不恋战,扔下一句“算你走运”,转身便凭空消失。
列风借着月光,朝这名女子恭敬揖礼,说道:“姑娘,算上这次,你已经出手相助列某三次了。”
白衣姑娘眉眼弯了起来,想必面纱下应该是笑了。
她直视着列风双眼,列风脑海里突然冒出几句话——
不必客气,将军本来就能应对自如。
这一路上,将军务必多加小心,恐魔族设下埋伏。
列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这似乎是白衣女子的一种奇特的心法。她心中所想,不需经过语言传递便能直接进入听者脑里。
思及此,列风不得不叹服,这灵山功法匪夷所思。
列风说道:“多谢姑娘提醒。话说,这回的又是哪位魔族?”
列风知道在暗巷与湖中泛舟遇到的魔族,名为幻影。在花萼制造疫情的,名为厄端。
白衣姑娘闻言又看向列风眼睛,此时一个名字在列风脑海出现:荧惑。
接着便是一段简单介绍:荧惑,四大魔将之一,擅长火攻。
列风点头,向白衣姑娘拱手示意。
白衣姑娘并不多言,简单交待过后便转身从瓦顶飞跃而去。
夜色迷茫,月光朦胧。
恍惚间列风见那白衣女子身形,竟与记忆深处小铃铛的身形有几分相似。
当年小铃铛也是这样一身白衣,腰间束一根细软的鲜红腰带。这位姑娘,莫非……
不,怎么可能,应该是人有相似。
小铃铛是个小哑巴,可白衣姑娘这几次不也没说话……
不不,白衣姑娘不说话,估计是有不便之处。与小铃铛不一样。
若白衣姑娘就是小铃铛,他们相遇之初便已经相认,还能等到现在?
这么一想,列风苦笑了一下。太想见一个人了,总觉得哪里都是她的影子。
列风看着白衣姑娘消失的背影,一时竟也看痴了。
*
次日天刚蒙蒙亮,列风整理好牛大叔家,锁好门,整队出发。
从牛家村到彩云关,要经过一处地势低洼的山谷。两边高山密林,极易设伏。列风一行策马飞奔,不多作停留。
将要出谷口之际,只听“咻”一声响,一支飞箭挟劲风而至,目标正是列风。
列风心中一凛,却并不慌乱。手中长虹宝剑出鞘,内力灌注剑身,“铛”一声,准确地将飞箭凌空挡下。
飞箭斜斜地插入前方的碎石丛中,箭羽仍“嗡嗡”作响,力道惊人。
列风拨转马头,朝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列家军众人驱马而上,以列风为中心,形成护卫的半弧,警惕地观察周遭异动。
刚才那箭,像是一个号施令。一箭过后,漫天箭雨从两边高山上疾射而来,密密麻麻,瞬间织就箭网。
“布御箭阵!”列风一声令下,列家军众人极训练有素地各自驭马站位,迅速高举盾牌,形成了一个状如铁锅盖般密不透风的阵型。
箭雨落在锅盖外层,叮当作响,竟硬是找不到一丝缝隙入内,纷纷被挡在外头掉落在碎石丛中。
列家军在抵御的同时,还能稳步前进。人不慌马不乱,步调一致地往谷口疾驰,阵型整齐。
列风治军有素,强调单兵作战能力的同时,更以阵法见长。
列家军单打独斗可圈可点,而布阵之时,也能各司其职,与同伴配合得当,发挥出阵法的最大威力。
此“御箭阵”,便是列家军诸多阵法之一。顾名思义,是专门抵御敌军以弓箭为主攻武器时的阵法。
此时列风一行已越过谷口,山上的弓箭手已无计可施。但列风未敢大意。
昨夜白衣女子曾提醒过他,有人要对他出手,让他多加留心。
果不其然,越过谷口,是一片开阔的荒草地,荒草足有半人高。一人覆手而立,静静地等在那里。
此时,太阳已升至日中。蓝天白云悠悠,那人独站于天穹下,竟有种遗世独立的风骨。
听见身后齐刷刷的马蹄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他一身靛青色长袍,狭长的眼角末端勾出一丝妖孽的黑气。
这人转身前与转身后,给人的感觉简直判若两人。
列风一抬手,令身后众人停下,冷冷出声:“阁下为何在此挡道?”
“某特为列将军而来。”说完,那人一双闪着妖孽黑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