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为何离开神霄宫。”巫歧言道。
朝华吟心道不好。
前世她得知九霄神龙出世之后,骑着红鸾就离开神霄宫,根本顾不上巫歧言闭关时与她说过的话,如今巫歧言追问,她恐怕难逃责罚。
“我闭关前与你说过什么?”巫歧言又道。
朝华吟支吾道:“满月之夜,师尊闭关之时,不许离开神霄宫。”
巫歧言抬眸看她,眼眸黝黑,底色却又好像是暗红,他容貌俊美秀逸,脸上苍白病态,看似面无表情没有生气,实则凭他阴鸷沉闷的性子,早就在心里气愤不已。
满月之夜,巫歧言身子羸弱,朝华吟为了不让巫歧言气坏身体,于是乖乖伸出双手,掌心朝上,软糯道:“师尊,我错了。”
巫歧言冷哼一声,手掌连拍了三下她的手心,不痛不痒以示惩戒。
“莫要再犯。”
什么不要?她下次还要。
朝华吟低着头,若巫歧言不在,或者是背对着她,她一定吐舌头扮鬼脸。
“师尊,其实我今日也不是不想听你的话,只是九霄神龙出世,各方势力争夺,我也想去分一杯羹。”朝华吟道。
“你分到了?”巫歧言连眼都没抬。
朝华吟泄气,道:“未曾。”
“谁知道神龙蛋只能由拥有神血之人唤醒,云梦泽施家就是知道这一点,这才没让本家人来,最后竟让施清绝捡了漏。”
巫歧言只是道:“神霄宫不缺这一回,以后满月之夜绝不可以离开。”
朝华吟乖巧道:“弟子知晓。”
“至于施清绝,你且离他远些。”巫歧言道。
朝华吟抬眸看他,神情不解。
“此人身负真神之血,注定不会平凡,不平凡者,此生绝不会顺遂,多是艰险磨难,不仅自身难保,还会伤及身边人。”巫歧言道。
“什么天命之子,分明是天煞孤星。”
“上一个这般命格之人,生前多遭磨难,死后连祭奠之人都没有,实在凄惨。”巫歧言道。
祭奠之人?
朝华吟死后游荡于酆都,逢年过节没有收到过任何纸钱,此物只能由阳间之人烧于她,所以朝华吟死后,无人愿意祭奠她。
她跟随巫歧言,生前坏事做尽,死后落得这般下场,她也不觉得有多难以接受,毕竟讨厌她的人多的是,在她死后,天下之人应无不拍手称快,大摆宴席。
可是巫歧言还活着,他为何连一次纸钱都未给她烧过?
难不成巫歧言也不喜她?
朝华吟实在想不通,他们二人朝夕相处,生死相随十余年,但凡巫歧言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无论巫歧言想做什么,她都倾力相助。
甚至连今日去往仙人顶,争夺九霄神龙蛋也并非是为了她自己。
朝华吟心中郁闷,她向来藏不住心事,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于是今日也一样。
“师尊,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朝华吟满心期待地望着他,可是巫歧言只是顿了一下,随后便再无情绪波动。
“说什么呢?”
朝华吟不甘心,又问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呢?”
巫歧言道:“不会有。”
可凡人终其一生也不过百年,终有一天他们都会死。
朝华吟从前觉得身边只有巫歧言一人便好,可是如今她突地想要更多。
至少在她死后,不会没有人给她烧纸钱。
她心里对巫歧言还是怨怼的。
朝华吟心情不好,整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阑杆处,手里拿着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地投喂着池塘里的锦鲤。
耳边突地传来两人的说话声,从一开始的质问到气愤只需要三句话的功夫。
“我炼药不过片刻功夫,你怎地将人看丢了?难不成你要我这个药师,一边炼药,一边将人看住?”
“今日是满月之夜,巫歧言寒症发作得厉害,他又不肯留在神霄宫将养着,偏要跑到仙人顶,沾染一身晦气,待子时寒气最甚之时,有他好受的。”
“裴琢光,你哑巴了?说话!”女声越发愤怒。
“是我没看住宫主,这都是我的错。”男声低沉又温润。
“当然你是的错,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女声咄咄逼人。
不消片刻,说话的两人便来到朝华吟面前。
黄衣女子眉眼浓烈,风华绝代,名为孟浮玉。黑衣男子面容俊逸,气质非凡,名为裴琢光。
任凭再挑刺的人都会赞叹两人的般配,大到外貌,小到名字,可事实上,两人脾性相差甚远,每次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吵起来,不过每次都是孟浮玉骂裴琢光。
“我没有这么说。”裴琢光道。
孟浮玉瞪了他一眼,走上前挽着朝华吟的手,道:“华吟,你瞧这人,总是温温吞吞,实在让人讨厌。”
裴琢光面色微怔,道:“我很让人讨厌?”
孟浮玉没回,她眉目流转,这才发现朝华吟的异样,平时总是神采奕奕的小美人,此时眼神暗淡,嘴角耸拉着,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怎么了?难不成有人欺负你?”孟浮玉说着便要拿起金蛇双刀。
“师尊是来仙人顶找我,有他在,没人敢欺负我。”朝华吟道。
“那你为何......”孟浮玉欲言又止。
朝华吟心中郁结,道:“孟姐姐,裴哥哥,我想离开神霄宫。”
孟浮玉:“......”
裴琢光:“......”
两人表情十分精彩。
瓷碗掉落在地。
几人转头看去,巫歧言站在长廊上,眼中震惊不已,面色晦暗不明,声音怒不可遏。
“你要离开神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