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长发的男人皱眉,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眸微微眯起,半张脸隐在风衣领下,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雪宫梅子已经能从他表情上读出‘身为情报人员你连这都不知道?’
因为她已经习惯了看手机,对现在时代流行的从电视报纸广播了解信息的行为很不习惯,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找。
毕竟她是连剧情都要跳过的人,更何况这种文字呢?如果不是因为车上太无聊并且恰好坐在她身边的人是琴酒,她甚至不会凑过来看报纸而是直接睡觉。
这很正常,可是这理由显然不能对琴酒说。
从头到尾一直把游戏当游戏玩,从没用过心的雪宫梅子被那双绿色的眼眸注视着时却莫名觉得心虚。
她翕动嘴唇,想要争辩几句,可她的确无话可说。
而此时,琴酒的耐心——也许也可以称为新手保护一类的东西终于被消耗殆尽。
他本来可以不说,省的白费口舌。
如果她只是和他搭档一次任务后就再没交集的新人,随便死在哪里都没关系。
组织里多的是这种进来了很快死掉的废物,更别提她还敢胡乱站队,疯了一样地得罪人。
但是……
他将手中的报纸合上,微微侧过脸,俯视她。
此时是下午,窗外秋日的光照进来,照亮他未被帽檐阴影遮挡住的下半张脸,然而他的眼睛还在阴影中,如同刀锋般注视着她。
“怎么,长得像高中生就真以为自己是高中生,可以不问世事了?”
冷漠的,在平时常人听上去都觉脊背寒凉,然而把这一切当作游戏的雪宫梅子从不觉得他的声音可怖,可当他真严肃起来,冷下脸后,她眼前突然闪过在郊外别墅里他即将开枪杀死她时的那一幕。
即便现在琴酒并没有握枪。
但雪宫梅子感受到了他的‘注视’。
和他杀死她前几乎一样的‘注视’。
在她讨好地坐在他身边站在他身边时,他经常只是给她一眼,一瞥,一束转瞬即逝的目光,那时候雪宫梅子虽然知道这是他的人物设定,但偶尔也会觉得不满。
可当他真的用那双湖水一般翠绿又像野兽一样的眼睛注视着她的时候,她却觉得更不自在。
因为那样的目光里没有一点温情,全是审视——现在审视也消失不见了。
他很轻微的挑了一下眉,眼睛微微眯起,使得那下三白的眼睛暂时也不下三白了,但这没能收敛他身上的戾气,反而让雪宫梅子心头一跳。
他伸出手,被黑色皮质手套包裹住的指尖弹了一下雪宫梅子一直握在手中的,在他们这年代的人看来超出想象的触屏手机,做出不屑到刻薄然而又切中要害叫人无法反驳的评价:
“空有能力,但白费天赋,除了跟在我后面大哥大哥的叫以外毫无用处。比起伏特加,你还更加聒噪。”
“至于固定搭档……”
琴酒重复了一遍她此前一直明里暗里想要的,轻轻地嗤笑了一声:“你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你不知何处来的,让人生疑的‘忠心’。”
他依旧注视着她,车厢里很安静,即便有人说话也只是窃窃私语,正因如此,近在咫尺的他的声音即便压低了也显得如此清晰。
像絮语,像划过耳边皮肤的刀片,带起尖利的刺破皮肤割开血肉的轻微的疼痛,雪宫梅子甚至感觉这种疼痛牵着起脸颊旁由芥川龙之介留下的那道已经结痂愈合的伤疤,但琴酒显然还没把话说完。
他们对视,雪宫梅子终于在那翠色的湖泊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然而不需细看也知她面色僵硬,十分难看:
“但说到底,你的忠心,也只展现在说空话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