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新媳妇一身红衣走了进来,春芽庆幸今天穿了和大春媳妇一样的花袄子,而不是红裙子。要不然四个红衣裳站到了一处,不被人拿来比较也要拿来比较,不拿来说嘴也要拿来说嘴了。不是一家人不好算辈分,新娘子叫春芽宋家大姑娘,春芽糊涂着叫新妇,新嫁娘头一年都叫新妇,区分不过是李家新妇、赵家新妇、孙家新妇。等过来一年怀了身孕生下来孩子名字统一改成大头他娘二丫她娘,至于新妇姓什么叫什么没人在乎也没人问,等到她入土那一天也只是某门某氏,春芽一晃神,不对,春花说了,新登的户籍,女人都有名字的。
二春媳妇看到三个新妇走来拜年也走了过来,看靠山村前两个月新添的人口。李家新妇看起来温柔沉静,举着一块糖油果子小口小口吃着,赵家新妇最奇怪,手里拿着把椒盐花生也不吃,一会盯着眼前地上看一会盯着春芽看,这个人莫不是有问题吧?
二春媳妇心里打了个托,笑着招呼大家:“好难得看到三个新妇一起出来,村子里家家都去拜过年了?”大过年不好撵人,二春媳妇也没见谁家新妇没男人带着出来拜年的。二春媳妇装着不在意地说道:“新妇怎地不去我家坐坐?”
孙家新妇最机灵,一直说着些新年好身体好的好话,如今听得二春媳妇这么说连忙站起来说:“宋二嫂说哪里话,我们正要去家里拜年呢。”
孙家新妇说了这番话,李家新妇紧跟着站了起来,赵家新妇也站了起来,将手里的椒盐花生放回盘子跟着孙家新妇出门,往二春家走去。二春媳妇皱眉看了两眼赵家新妇,伸手将那一盘子花生端过去说:“我端回去招待她们。”
过年这几天是春芽难得清闲的日子,等柱子拜完年回家,春芽便不再出来,抱了林子在炕上教她认字。
过完年柱子十七了,一般的人家服完役就有媒婆上门。柱子服役都一年了,媒婆那里早登记了柱子的信息,但是来说亲的媒婆一个也无。春芽家里吃得好,孩子都养得不错,这么些年也添了一亩水田,一亩旱地,还有两亩荒地明年也要转成旱地纳粮,加上家里原本的田地,春芽家里也快十亩地了,怎么看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是很多人家心里的好女婿才是。
可是柱子家境特殊,家里有一个自梳的大姐,这家产怎么分,是春芽拿七成还是柱子拿七成谁也说不清,家里还有木头林子两个小娃娃,长大娶媳妇还要十多年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无论家里女儿怎样,只要不是卖女儿的都要考虑这一点,就算卖女儿的人家,心里头也嘀咕,春芽愿意拿出多少钱来买自家的女儿,因此上,春芽没找媒婆来,有这个打算的人家也没托了媒婆来。
过了初十,春芽又忙开了,年前大雪,宋老四接了好多单子过完年一并送了来。春芽早就将几个新妇来家的事抛在脑后,忙了起来。过年家家户户总要备上几个好菜,等到初十肉菜都吃完了,新粮还没收,大多数人家又开始了一日两餐喝粥的日子,春芽家里炊烟不断香气不断,倒是惹了不少小孩子跑了来,宋大伯娘知道了遣了青山过来,几个油炸糯米圆子把孩子们都引到村口去了。
正月就这样忙忙碌碌过去了,二月里开始挖野菜,村里小姑娘也会挖了野菜交给春芽换几个铜子,赵家新妇和李家新妇也提了一篮子野菜跟着小姑娘后面走了进来,春芽再次看到这两位新妇不由得皱了眉头。二春媳妇连忙拦着二位新妇说:“我们家野菜尽够了,以后不再收了。”
靠山村的小姑娘从此失了一项进项,回家不免要跟自家娘亲抱怨几句,只是这两位新妇也不再出来了,李家新妇很快怀了身孕,家里宝贝得紧,不再放她出来,赵家新妇一个人没有伴也不出来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