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奶,你家根子摔沟渠里了。”来报信的是村口磨坊赵家的小子,说完急急忙忙赶回去看死人了。
宋阿奶听得不是很真切,远远看着赵家小子走了才问从家里出来的春芽:“赵家小子刚才说什么来着?”
春芽脸色青白,扶着门框看着宋阿奶:“他说阿爹摔沟渠里了。”
“摔着了?”宋阿奶皱了皱眉头,“这么大个人,怎么不好好走路。你去叫柱子套了车来,你爹摔了怕是走不动道。”
浓雾渐渐散去,只剩下稀薄的水气,湿冷湿冷的。柱子套了车出来,宋阿爷在家里看着,让春芽跟了去,春苗瞅着坐在厨房的两个奶娘,悄悄跟在春芽身后出门来。
宋阿奶看着光秃秃的车板说道:“怎么也不垫点稻草?”柱子回身抱了一张草帘子铺上,这才赶着牛车往村口走去。
村口早围了一圈人,看到宋阿奶过来都侧着身子让开,宋阿奶一眼看到地面上肿胀发白的宋老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旁边的人连忙扶住宋阿奶,将她放到了柱子拉着的牛车上。
柱子瞪大眼睛握着拳头死定着宋老根,春苗吓得说不出话来拉着春芽得手直发抖,春芽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跟谁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人群里宋大伯娘看到孩子们如此,交代大春牵住牛车,将几个孩子连同宋阿奶一起带了回去。
回到家,宋大伯娘从灶台摸了一手灰抹到几个孩子的额头,一个一个给他们叫魂。
“春芽,回来啦,回来啊。”
“柱子回来啦,回家啊。”
“春苗回来啦,春苗回家啊。”如此反复叫了几遍,宋大伯娘一边叫一边揉捏着几个孩子的耳朵,拍着他们的后背一遍一遍对着村口的方向叫着:“回魂了,回魂啊,春芽,柱子,春苗回魂啊。”
大春媳妇拿了热水冲了滚烫的糖水给春芽几个灌下去,好半天几个孩子们才哇地哭出声来:“大伯娘,大伯娘······”几个孩子哭着一团,大春将宋阿奶抱进来放到炕上,又要套车出门去。
“大春,你别坐牛车,你跑着去,去县城找你四叔,请了大夫来家,要快。”宋大伯娘搂着几个孩子交代着,“现在天亮,你看着点路,回来让老四赶骡车回来,不要牛车,牛车慢,来不及,你,跟大夫说家里孩子惊了,好几个孩子,多抓点药。”
大春点头答应着,跑出门去。不多久宋老四带着老大夫来到了靠山村,春芽几个灌了药睡了过去,宋阿奶也被几针扎醒了,挣扎着起来要去看宋老根。
等县衙来了差役和仵作,查明宋老根是从哪里出来从哪里坐车从哪里下车最后确认是宋老根自己脚滑摔死了与他人无关,便放了宋家人把尸体领了回去。
宋大伯把宋老根领回来,宋阿奶撑着病体帮着操持丧事,等宋大伯从宋老根身上拿出钥匙把钱匣子打开,里面只得几个铜子。
宋阿奶憋着一股劲带人找上秋月家,秋月只认了吃饭喝酒再不认拿了宋老根的银钱,秋月婆家拦住宋家人,两家人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镇长出面秋月赔了两个银元了事。
宋老根大师兄听说宋老根出了事连忙赶到靠山村,宋家人这才知道宋老根已经把工钱支到了年底,张大师兄也是这时才知道宋老根这大半年不停地从帐上支钱都与秋月花用了。
张大师兄推过宋大伯还来的工钱,看着春芽姐弟几个面含愧色地说道:“这本是我不查,对不起几个孩子。”
张大师兄把宋老根的工具箱家伙什和存在铺子里地衣物都送了回来,找到宋大伯和宋老四说道:“家里孩子以后想学木工,尽管来找我,我不收学徒费。”
宋老根是横死的,家中父母尚在,丧事办得简单,灵停了三天便要入土,只是墓穴点在哪里有了争执,春芽死活不同意宋老根和桂枝合葬。宋阿爷骤听变故已经倒下了,宋大伯让宋大伯娘去劝劝春芽,宋老四阻止了他。最后还是宋阿奶说:“给根子另找个神位,以后他就葬在我眼前,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