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奶说:“他们几个大了在村子里也生活得下去,可是两个小的怎么办?肯定是要在后娘手里讨生活的。”
“你少操那没用的心。”宋阿爷心里头另有打算:“我看老四家的很喜欢两个小的,养两年舍不得他们回来也是有的。”
“这怎么行?”宋阿奶道:“自从春花嫁了,老四一直带这春蕊上柜台,说是以后让春蕊掌家呢。”
“你想哪去了?”宋阿爷道:“你看春蕊回来就是玩,哪里会做盐菜。老四家的又定了春芽做大师傅,多养几年小的又不是什么难事,要是小两个能学了春芽的手艺,老四家的还能亏了不成?请的大师傅能跑了,这自家养大的亲侄子能跑哪去?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春蕊就是少了两个帮手,老四要是没把春花嫁去府城,我也不会让老四养着两个小的。根子就是自己没养过孩子,才这么一直没定性。”
“你又说根子做什么?”宋阿奶虽然觉得宋阿爷想法不错,还是听不得宋阿爷说宋老根不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大孙子宋阿奶不稀罕,这个小儿子倒是一直惦记着,如今小儿子失了独,又看上了新人,宋阿奶到希望他能好好把日子过起来。
春芽开始晒黄豆釀酱油的时候,宋老四来问春芽能不能多釀点。去年过年拿回去那点酱油四叔托人捎给春花,春花说味道好,可以跟春芽定。
春芽想了想说:“去年第一次釀,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好口味来。今年我多釀点,年底看味道如何,要是好的话,我把方子给春花。”
宋老四定定地看着春芽确认春芽真的是想这么做才开口:“春芽,你知道方子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啊,我也是听大伯娘说了才知道怎么釀酱油的,又不是什么难事。大伯娘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春芽头也不抬地说道,“春花姐在府城,去一趟要十多天的功夫。这酱油缸又占地方又不好运输,难不成为了几缸酱油就要四叔你跑一趟?”
“那就是说如果不是材料难得,人人都做得出来的东西,关键在人而不是方子。”宋老四知道春芽和春花好,只是不知道俩姐妹这样好,忍不住劝她道。
“可是春花姐只要一看就会啊。”春芽莫名其妙地看着宋老四,“春花姐手艺比我还好,四叔你知道吧?”
“春芽,春花现在是府城酒楼的少东家 ,她会开发新的菜式并不会自己在酒楼里做厨娘。她会采买不同的酱油缺不会自己在酒楼酿造酱油。她会品尝不同的酒并不会想法子造出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宋老四想了想,还是觉得春芽的想法有问题。
春芽不解地看着宋老四。
“那是因为一个人是不可能把事情全做了的。酒楼的人吃了酱油做的菜,春花买了你的酱油,你跟村民买了黄豆,关系就这样建立起来了。”宋老四绞尽脑汁地把自己做人的经验总结出来教给春芽:“人是不能独活的,春芽,你要明白一个人的力量是有数的,你一个人不能把事情全做了。春芽当一个人成为不可缺的那个人的时候,意味着其他人太没用太没担当了。”
春芽若有所思:“那村里人釀出好酱油春花也会买吗?”
“如果味道真的好,”宋老四道:“当然可以买,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你也知道的。任何时候别让人卡住你的脖子,你买黄豆也不能尽着一家门,独门生意最好不要做。”
春芽和宋老四约定了看年底酱油的成色再说,然后春芽拿出了竹纸给宋老四:“四叔,您看看这个能卖出去么?”
“这个纸!”宋老四用手摸了摸光滑的纸面,又伸手扯了扯,韧性也好,不由得惊了,宋老四忍不住问:“这是你做的,好做吗?”
“不好做,也没有特别难。”春芽回想了一下说道:“从去年我就开始试,反复做了十多次,才摸出点门道。”
“原料呢?”宋老四挑起眉毛看着眼前的小侄女。
“竹子。”
“只要竹子?”宋老四反复地看了又看:“如果需要大量的竹子还好说,只是只靠你自己能做多少出来?”
“做不出来多少,工序多而且费力,一个多月才能出纸。”春芽想到刚才宋老四的话问道:“我能不能卖了这个方子?”
“这样啊,”宋老四来回踱步思量,好一会才道:“这个可以卖方子。你谁也别告诉,你爹也不能说。这个东西不是大户人家守不住。你能再做出这样的纸吗?哦,不,你还是别做了,你在家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