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春芽给桂枝搞糊涂了。
“你四婶是正经嫁给你四叔的,大春现在住的屋子是阿爷阿奶当初盖给四叔成亲住的,你四叔四嫂在我们家前面住了小半年呢。”桂枝说道,“哪家娶媳妇不得盖个房子呢。只是你四婶嫁妆里有个铺子,四叔四婶才住在县城里的。”
“你又给春芽好东西了?”宋老根看着打着哈欠进房的桂枝问道,“这小丫头私房钱比我还厚实。”
“你胡说什么呢?春芽手里边哪有钱?”桂枝气恼地说道,“四哥给了多少工钱我没告诉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爹娘都疼春芽,给她零花比给我还多呢。”宋老根眯着眼睛打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泪水:“今天可真累人啊。”
“那几个零花钱你也好意思说?哪会货郎来了不是换糖给柱子他们吃了。”桂枝坐在妆台前梳头发,“你今天除了吃就是睡,累什么?事情全是大嫂带着几个儿媳妇帮着做的。”
“老四有没有另外给她钱?”宋老根不信,他四哥最是精明,为人处事很有一手,村子里大半的人心全让他买了去。
“你想什么好事呢,一份工哪有给两份钱的。四叔那里给她的工钱都给我当家用了。”桂枝解开发髻用梳子通头发,“我给春芽说官媒的事。”
“官媒,一转眼春芽都十五 ,好说人家了。”宋老根躺在床上歪着头看桂枝,“你说这日子怎么就这么快呢?春芽啥都好,就是长了差了点。”
“你——”,桂枝气得用梳子拍了宋老根两下,“哪有你这样说闺女的?春芽差哪里的?眼睛不斜鼻子不歪,多周正的闺女。再说了,春芽那不是长得像你,来你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个什么好看的模样?”
“哎,别闹,别闹,像我怎么了,像你也没多好看。”宋老根躲着桂枝的手,“你那是没见过好看的,我们村之前有个叫秋月的,嫁去了镇上。她那模样才叫生得好,眼睛水灵灵,皮肤白嫩嫩,看你一眼直看到你心里去。我们村没一个不想娶秋月的。”
“你说得这么俊,我怎么就没见过?那么多人稀罕,怎么还嫁出去了。”桂枝知道秋月,只是从来没见过。
“她家聘礼要得多,要两个金元。村子里哪有出得起聘礼的人家?”宋老根遗憾地说道,“春芽但凡生得再俊些,我也要一个金元的聘礼。”
“两个金元?那得准备多少嫁妆啊?”桂枝不能想象,“哎,下回初二你指给我看看,究竟是多精贵人儿。”
“看什么看,她回娘家牛车直接拉进院子里的,等闲看不到。”宋老根枕着手腕盯着房梁。
“这你也知道,宋老根,你莫不也是秋月的裙下臣吧?”桂枝转过半个身子看向宋老根。
“我倒是想呢,”宋老根莫名有点忧伤,“人家哪里看得上我。”又暴躁地说道:“去年老四给了你多少钱?春芽没少给他家干活。”
“年前我不是都告诉你了?”桂枝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那对珍珠压发和耳坠子就是四婶送的,春花出花园咱只送了块布。这钱呐,就没够够花的时候。哎,我说你存了多少私房钱?”
“没,没,我哪能存私房钱?工钱全交给你了。”宋老根枕着手臂,“哪回你不把我荷包翻个底朝天。”
“放屁。你以为我不知道,哪个木匠一个月还赚不到两个银元。年头正月十六你就去上工,现在都二月底了,你看看你才拿回来多少钱?一个银元二十来个铜子,渡口的力工一个多月也能赚上一个银元。”
“别生气,下个月就多了。”宋老根歪头看着桂枝,“大师兄接了个大活,县里张家嫁闺女,要定架子床,还要梳妆台,师兄说梳妆台的花给我雕。下个月我准给你赚两个银元回来。今年下半年嫁娶多,秋收,秋收一定给你买牛。”
“什么给我买牛,你下不得地,每年都靠大哥和几个侄子帮我,翻地再不好找他们的。春芽柱子小小年纪跟着我下田,你不心疼我心疼。”
“我心疼,心疼”宋老根拉过桂枝吹了蜡烛,“今年一定买牛,先让我这只老牛来帮你耕田。”
夜渐渐深了,靠山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