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的动静,易垒必定知道身后有人,可是他却没有回头,就好像跟在身后的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这让柯跃尘在不爽的同时,感受到某种强烈的刺激,一种被无视被轻怠的刺激,他心跳得飞快,脚步也不由得快起来。
如果把柯跃尘比作螳螂,那易垒一定不是坐以待毙的蝉,因为他在柯跃尘加速的瞬间,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两人在狭窄的小路上你追我赶,上演着精彩的猫鼠游戏,一时间,“咔嚓”声密集如歌吟,合奏成高亢昂扬的进行曲。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那只“猫”率先体力不支,并逐渐意识到不对。
他男朋友在“夺命八十阶”上如履平地,在足球场上脚踩风火轮,林大的几个后卫都追不上他,更何况他这种把走路当健身的混子。
跟易垒比跑步?
他一定是脑子抽了!
“弟弟......”柯跃尘停下脚步,将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我......我错了......你等等我......”
话音刚落,前方的声响戛然而止,易垒背对他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冷声问:“哪里错了?”
“哪里都错了!”柯跃尘乖顺地说,一边说一边鬼鬼祟祟地往前挪脚,“我不该......啊!救命......”
乍起的哀嚎声中,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正扭着身体做金鸡独立状,凌乱成了一根摇摇欲坠的麻花。
眼看这根麻花即将以一个壮烈的姿势拥抱大地,千钧一发之际,易垒像闪电一样冲过来,框住柯跃尘歪斜的身体。
扶稳后他好像依然不放心,继续舒展双臂把人往怀里拉,这样一来,两个人便顺其自然地抱在了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站稳脚跟的柯跃尘当即将双手扣在易垒腰上,紧接着一个大力回身,带着那人一齐往树林深处旋转。
其实,从开始的惊声尖叫到后来的假意摔倒,再到现在将易垒抵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都是柯跃尘一手策划的好戏。
眼看奸计得逞,周围隐蔽性又极佳,柯跃尘心中那滔天巨浪般的□□终于按耐不住,二话不说就吻了上去。
却被对方偏头躲过了。
“好玩吗?”易垒问。
他语气十分平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身体也没有挣扎扭动,唯有胸腔正剧烈起伏——他在强压心中的怒火。
这种隐忍的克制让柯跃尘既兴奋又紧张,对于一个习惯性隐藏情绪的人来说,他的愤怒要比冷静显得珍贵得多得多。
“好玩啊,你上当我就开心!”柯跃尘说。
为了某种获得感和掌控欲,不惜用这种倒行逆施的方式触碰易垒的底线,这么做不对。
但他就是忍不住。
那人点点头,信以为真了似的:“你不想来,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他语气依旧很平静,胸脯也逐渐平复下来,“用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
说不出为什么,这一刻柯跃尘突然就后悔了。
尽管易垒并没有像他所期待的那样发火,但他还是后悔了——这个人平静的失落似乎比任何形式的愤怒更让他难受。
终归他是胳膊,易垒是大腿,失控就失控吧,被动就被动吧,他认了,以后再也不招惹大少爷了。
“我没骗你!”柯跃尘拉住易垒的手,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我下午三点多就到了!后来一直在主席台下面等你来着!”
信誓旦旦地说完这些还不够,他又急忙把背在身后的相机打开,口不择言道:“如有半句虚言,我一辈子不举!”
当易垒看到相机屏幕上自己遥远的身影时,才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不生气了?”柯跃尘小心翼翼地问。
“你刚刚说的都作数?”
“当然作数!”
“那——”易垒看着他,过了半晌,才意味深长地问,“你说‘我上当你就开心’,算不算半句虚言?”
下半场互换球门,总算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看比赛了。
令柯跃尘震惊的是,章婷和沈自鸣竟然坐在他身后,但两人交流很少,看不出关系亲疏。
只是乍一见到沈自鸣,他便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自己潮湿的嘴唇,生怕对方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好在沈自鸣气色不错,没有半点大病初愈的模样,看来比赛结束之后,易垒身上的担子大可以一股脑丢干净了。
神思间,周围欢呼声四起,到了双方球员登场的时刻。
柯跃尘这才注意到章婷另一边坐着的女生,那个女生定定地望着球场的方向,神情专注且认真。
她大概是跟章婷一起来的,两人脚下放着相同的纸袋,白底橙字,印着bread talk的字样。
在柯跃尘的认知里,章婷算得上明艳动人,而这个女生在明艳动人之外,还带着点干净的纯真。
这种气质让他觉得似曾相似,好像以前在某个人身上看见过,但现下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与此同时,嘹亮的号角声响彻耳畔,只见彩旗飞舞,横幅高悬,绿茵场仿若一张巨大的棋盘,即将拉开生死角逐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