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久藤朔也？”影山悠真闭了闭眼平复好情绪、睁眼后言语中带上点锐气地说道：“你知道这条路是怎样的黑暗、不是吗？”

“我知道。”久藤朔也透过车窗、看到了迎来送往的人群，回过头来和看向自己的监护人对上眼，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是从那片黑暗中回到阳光下的人、也曾经亲眼目睹过失败者的殉道。”

“既然好不容易回到了阳光里、为什么…”话音未落、影山悠真试图询问的话语被少年中断了。

“在京都的车站，我碰见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乌鸦的追随者、那些带着讨厌气息的家伙们。”

——“在那个时候才，我发现、原来我比想象中的还要来得害怕。”

久藤朔也闭了闭眼、回想起察觉到那股气息后的不安和心理上引起的冷颤，勾起一抹嘲弄的微笑说道：“害怕他们是不是发现我没死的这件事、担心他们会不会因此查到远在美国的工藤家、他们会不会…为了把我带回去把我亲近的人都杀死？”

那一刻在他耳边不断萦绕的，是那个下着雪的傍晚、突然响起的枪声。

“朔也…”安静温和的少年此刻突然爆发出一直隐藏的不安和恐惧、令经验匮乏的监护人先生只能呆愣愣地叫唤一声他的名字后保持沉默，等待着少年话语的后续。

“抱歉，我知道影山叔你希望我离这些东西越远越好。”久藤朔也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喃喃自语道：“但我真的不想在躲下去了。”无论是导致他们家破裂的杀人犯、还是那群「乌鸦」。

“…Aki当初是以准职业组进入公安的。”沉默许久的男子终于开口打破车内凝重的气氛，他顿了片刻道：“会被上面选择也是因为他的优秀。”

“成为公安警察后、就必须和所有认识的人断开联系，甚至和家人见面都必须遮遮掩掩。”影山悠真平静地叙述着成为公安警察后的生活：“如果像Aki那样被派去当卧底、更是连‘自我’都得抛弃，以虚假的身份出现在人群面前。”

“一旦被人发现身份、迎来的只有”“成功脱离或者殉职，对吗？”

久藤朔也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后面未尽的事实：“即使成功脱离、卧底时可能会沾染的鲜血，也会让未来的升迁变得困难，我说的没错吧？”

“即使如此、你也是想往这个方向走吗？”正好抵达目的地餐厅的停车场、停好车辆后的影山悠真转过头来，目不斜视地看向副驾驶上的白发少年、眼神复杂地用最初的名字叫他：“朝月。”

“嗯，还是想。”被叫做‘朝月’的久藤朔也点了点头、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便说道：“恐惧最好的解药、就是去征服它，害怕是没有用的。”

“那么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朝…朔也。”感觉到久藤朔也话语中的冷静和坚定、男子长叹一口气后，勾起往昔温和的微笑、轻声细语地说道：“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无法强制要求你改变选择。”

“我算是看透了，你和Aki不愧是亲叔侄。”都是那种一旦做下决定就坚决不会改变的人。顶着少年疑惑的眼神、影山悠真淡淡地说道：“这件事我不会反对、但我也不会在这些事上帮你。”

“要成为公安警察、首先就是要考过公务员考试，我想你应该在这件事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影山悠真相信公务员一类考试大概率也难不倒天生聪慧的久藤朔也、语气平缓地说道：“但那之后就是看运气了。”

“你就算足够优秀、上面也有很大可能不会挑你去卧底。”年长的公安一点一滴地将所有可能性道出：“就算被选中了、你也有可能比不过一起训练的其他人，成为备选卧底、又或者是成为联络人。”

“如果…如果你真的被选择、又成功通过训练被派了出去，”他话音微微停顿、随后像是没事人一般说道：“混入那个地方的第一步可没那么容易，要成为Aki那样进入核心外围的大概需要好几年时间、一旦暴露不是成功逃离就是丢掉性命。”

“你现在才高一、还有大把时间去考虑是否要走上这条孤独与黑暗伴随的不归路。”

“期限就到你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吧。”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选择踏入警校、坚决地走上这条路。”

“那就坦坦荡荡站在我面前、对我说出你的选择。”

“以「朝月」、或者「朔也」的身份。”

久藤朔也听完这段话后久久没有说话、随后抬起头直视着监护人的双眼，露出一抹从来没见过的、肆意的笑容：“这是挑战吗？”

“你如果觉得这是挑战、那就是挑战，毕竟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坚持这个想法到那个时候。”影山悠真面不改色地说道：“所以、你接受吗？”

“当然。”影山悠真仿佛可以从眼前这个少年脸上的神情、窥视到属于久藤空辉的影子——那个自信张扬的表情、怎么这么相像呢？

“我会证明的…唔？”久藤朔也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疑惑不解地看向突然伸手捏了他脸颊的监护人先生。

“下车吧、预定的时间要超了，之后不是还要去看烟花吗？”发现举动有些过于小孩子气的影山悠真故作镇定地收回手、维持着正经的表情说道：“走吧、小月亮。”

“顺便、提前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久藤朔也温声温气地说道：“恭喜你平安地长大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