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儿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尤其是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更会稳扎稳打。
在决定效仿那位前辈的当天晚上,他就通过赫舍里家的包衣,联系了索尼,说赫舍里皇后的死和皇帝、太皇太后有关。
接到消息的赫舍里家大为震惊——单指赫舍里皇后的父母噶布喇和他福晋,索尼早有猜测,接到消息也只是面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想起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从他提出想让孙女入主中宫,皇帝的不愿,到儿媳妇入宫亲眼看见了皇后日子过得艰难,到后面皇后难产而亡,而皇帝一月后就再立新后,到现在他对二阿哥的冷淡,对五阿哥的偏爱。
桩桩件件都在说明一件事:二阿哥说的是对的,那祖孙俩还没过河,就开始拆桥!
看不起他赫舍里家,那为何还舔脸来求他帮忙,求他压制鳌拜?
看不起他的孙女,那为何要答应娶她做皇后?
本以为孙女入主中宫,赫舍里氏就可以成为皇帝外家,没想到孙女被害了性命,曾外孙被冷待,现在还要吞下他整个赫舍里家!
本以为给孙女送上了通天之路,没想到却将她送上了黄泉路!
索尼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悲凉。
因为喜欢钮祜禄氏,所以放过了鳌拜。因为喜欢钮祜禄氏,不想让她到宫里对着自己的孙女下跪,所以撂了钮祜禄氏的牌子之后不许她出嫁,就等着自己的孙女死后,让她从乾清门进宫,直接做皇后!
也就是说,皇帝早就有了害死自己孙女的想法了!
因为知道皇后什么时候死,所以皇帝才安心让钮祜禄氏在家待着。
不然,难道让钮祜禄氏在家待一辈子?
他的孙女,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她每日欢欢喜喜等着孩儿降生,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却有三条毒蛇吐着信子,等着朝她射出毒液……
她期待孩子的降生,而他们同样也期待那一天……
索尼打了个冷颤。
他是先帝钦命的辅政大臣之首,但以鳌拜和遏必隆为首的以军功晋升的八旗贵族向来看不起他,他想为家族争一份荣耀,却不料把孙女赔了进去,现在皇帝还虎视眈眈,想把整个赫舍里家吞进去。
谁还记得,当初太/宗皇帝驾崩,没有留下任何遗诏,睿亲王多尔衮想要兄终弟及,是他索尼力争太/宗子继位,要不然今天乾清宫这位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别以为他不知道,皇帝暗地里说鳌拜直来直去的,很可爱,他索尼整日里阴沉沉的,一看就老奸巨猾那种。
先帝,不是索尼对不住你,实在是你生的这王八蛋太不像话了!
索尼好歹几朝元老,又是辅政大臣 ,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二阿哥身上流着他赫舍里家的血脉,和他们是一体的,从他把这个消息送出来,就可以看出这小子聪慧,而且很有自己的想法……
& & & & &
这一天,皇后钮祜禄氏正在陪儿子认字,心腹宫女来禀告:噶布喇的福晋入宫请安。
钮祜禄氏冷哼一声,“这哪里是来给本宫请安的,这是来见二阿哥的,本宫不过是个搭头。”
宫女试探道:“那奴婢去回她,就说娘娘正忙,没有时间见她。她若有孝心,就在宫外请安便是。”
钮祜禄氏点头。
宫女又问:“她要见二阿哥,要不要阻止她?”
提到二阿哥,钮祜禄氏忽地一阵气闷,没好气道:“让她去!不让她去,外面又要说我薄待元后的儿子了!”
宫女也不敢多说。
钮祜禄氏入宫这几年,也是小胖儿嘴皮子越来越利索的时候,钮祜禄氏见证了二阿哥是如何气死人不偿命的,二阿哥主打一个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按照礼法,二阿哥应该管钮祜禄氏叫一声“皇额娘”,但是二阿哥从来都不这么叫她,每次都都叫她“皇后娘娘”,钮祜禄氏也不愿意赫舍里氏的儿子叫她额娘,所以就随他了。
前几次,噶布喇福晋入宫请见二阿哥,被她给阻了,没想到没过多久,宫里宫外就开始传:皇后虐待元后的儿子,不让他与外家见面,还说起了当年代善偏宠继福晋,虐待原配子,惹得老汗王大怒,最后代善亲自杀了继福晋请罪,为此还丢了太子位。
矛头直指皇帝。
传来传去,就变成了钮祜禄氏想杀二阿哥,皇帝偏宠钮祜禄氏,冷眼旁观。
钮祜禄氏气得胸口疼,皇帝更是暴怒,但又毫无办法,此时正值削三藩之时,继妻虐待原配子,这不仅戳了汉臣的肺管子,还被吴三桂在前线好一顿宣扬,说他们满人就是不懂礼法的野人,当初有虐待原配子的代善,现在有虐待元后子的皇帝,爱新觉罗一家子就是腿上泥都没褪干净的野人雇佣兵,如何能做天下汉人的君王?
为了安抚赫舍里家,拉拢汉臣,不让天下汉人说他们是不懂礼法的野蛮人,最后还是太皇太后出面,养了一场戏给众人看,让钮祜禄氏在众命妇面前,将二阿哥的座位排在五阿哥之前,帝后轮番又对二阿哥嘘寒问暖,流言才慢慢平息。
至于帝后许出多少东西,小胖儿才配合演戏,这外人就不知道了。
看皇帝的脸色就知道肯定不能少。
这之后,噶布喇福晋入宫见小胖儿,钮祜禄氏再不阻拦,她觉得赫舍里家见二阿哥的次数越多,皇帝对他们就越不满。
钮祜禄氏觉得:二阿哥不过是仗着索尼才这么嚣张,索尼已经老了,等索尼死的那天,就是二阿哥跌落尘埃的那天。不过,前世索尼早就死了,今生索尼怎么活到现在?难道这也是她带来的蝴蝶效应吗?
她有些时候甚至想二阿哥怎么不把索尼给克死呢,都克死了亲娘,克克外祖家也是可以的啊!
& & & & &
噶布喇福晋来到小胖儿这里,先照例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发现这里又添置了新的用具,又询问乳母凌氏,得知内务府不敢糊弄二阿哥,这才放心。
前些年二阿哥话还说不利索的时候,内务府可是使劲儿地拜高踩低,不知道贪了多少,虽然后来都被二阿哥连本带利地拿了回来,但噶布喇福晋还是不放心。
这可是她女儿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啊,女儿去得不明不白,要是二阿哥再出什么意外,她将来有什么脸面去见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