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胤礽还在皇帝身边装他的小孩子,陪着皇帝吃饭睡觉,再来背书学□□会用一种莫名怀念的眼神看着他,有些时候甚至表露出遗憾。
胤礽不知道他在遗憾些什么,他在给自己添个好名声的同时,也关注起前朝的那件事。
皇帝手下的人在严令之下确实找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比如德妃乌雅氏入宫背后,有佟佳氏的影子;比如,乌雅家与内务府其他包衣家族勾结,插手皇子教养一事;比如,在康熙二十九年那个特殊的日子之前,内务府包衣与佟佳氏、钮祜禄氏来往频繁;比如,佟佳氏的人就曾经与葛尔丹的人接触过。
钮祜禄氏?
皇帝看到此处,眉头都皱了起来。
心腹头上都冒了汗,他跪地说道:“钮祜禄氏的阿灵阿等人对先太子不满,认为是满人的太子从来只有八旗议政选出,而没有皇上亲选的,更何况先太子受皇上多年教导,与八旗并不亲近,他们……”
“他们想害死胤礽,想逼着朕另立太子!”皇帝勃然大怒,伸手将桌子上的一切都摔在地上,“朕是皇帝,太子不由皇帝来选难道由他们来选,他们能选出什么样的?由他们选,那这天下还姓爱新觉罗吗?”
皇帝怎会不知这些人的心思,不就是看他们八旗贵族的权利不断缩小,被限制在京城里,轻易不得出,对比先祖,觉得无用武之地了吗?!
太子……胤礽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政见与他一脉相承,将来必定也会继续削弱八旗,巩固皇权。那些人急了,他们急了,所以才找机会勾结在一起,害了他的太子,害了他如珍似宝养大的孩子。
皇帝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个孩子明媚的笑脸,他大病一场后的茫然,以及被他责骂时的一言不发。
那时候胤礽走后,皇帝也想了很多。他想着,他是我的太子,也是我的儿子,我的一切将来都是要给他的,早给晚给有什么不同。那些人不过是说了以后的可能而已,我又怎么会因为这些猜忌我的儿子。
他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分离,等回京后,他就找机会和胤礽说明,表示父子一切如初。表示他并没有猜忌胤礽,表示他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做天底下最快乐的父子。
皇帝甚至都想好了安慰太子的话,然而就接到消息,说负责接应太子的人并没有接到太子一行人,怀疑太子可能迷了路,目前已派出人搜寻。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过来。不可能迷路的,他都已经走过一次了,不过是原路返回而已,怎么可能会迷路?
皇帝心里虽不安,却仍是勉强说道:“他这是跟朕闹脾气呢,你们找到他之后跟他说,不过是小人之言,朕做阿玛的怎会猜忌他?让他乖乖回京等着朕,不要胡闹。”
来人走后,皇帝焦灼地在帐内走来走去,胤礽虽有些小脾气,但大局上绝不会生事。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应该也不可能会因为自己骂他一顿而躲起来啊!
再说了,太子仪仗那么多人,难道就没个劝谏的人?
皇帝几乎一夜未眠,他一边想着好好教训胤礽一顿,让他以后分清场合,一边又想着给詹事府换几个人。就在这时,派出去搜寻的人回来了。
皇帝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像是没看到梁九功那难看的脸色一样,自顾自说道:“可算是找到了,这么大了都该娶媳妇了,还跟朕闹脾气。把他叫进来,朕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梁九功忽地跪倒在地,连带周围的将士也跪倒了一片。
皇帝脸色苍白,急促地喘着气,他勉强说道:“你、你们还跪着干什么,把他叫进来,把他叫进来啊!”
皇帝凄厉地叫着,眼眶都是红的,眼里满是不可能。
没人敢动,亦没人敢对帝王说出那个事实。
皇帝向前踉跄地走了两步,却又畏缩地回来,他像是哀求般说道:“去,把他叫进来,他、他那是跟我闹脾气呢!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
……
皇帝被梁九功急切的声音唤醒,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奏折。没有证据表明佟佳氏与葛尔丹串通谋害太子,但内务府包衣泄露太子行踪给佟佳氏是事实;佟佳氏和钮祜禄氏对立太子一事不满,在军营散步皇帝即将去世,太子将继位这样的消息,是事实;佟佳氏与葛尔丹有联络,也是事实。
不需要证据,根本不需要证据。
皇帝说:“与先太子遇害有关的所有人,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