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祜被母亲抱在怀里，早就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皇后了。小孩子不知道戴佳氏为什么生气，但他知道就是这个人，在原来的世界里欺负保成弟弟，小孩子眉毛眼睛都皱在一起，添油加醋地告状。

承祜的小心思，皇后看得一清二楚，正好她也有整治戴佳氏的意思。

省得她成天在宫里摆出一副“我清高我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皇上就是喜欢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样子，和你们这群以色事人的绝不是一路人”的样子。

皇后觉得有点恶心。

她把孩子递给嬷嬷，让嬷嬷带他去坤宁宫院子里玩儿就好。

在外面没准儿傻孩子就被谁给欺负了。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及跪在地上的戴佳氏。而戴佳氏也因此涨红了脸，眼中也多了几许不屑。

原来太后娘娘说的都是真的。

赫舍里皇后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公无私，温柔体贴。

她思绪变了好几变，上头母子俩说好了，承祜颠儿颠儿跑出去了，路过戴佳氏的时候，还特意分了个不屑的眼神给戴佳氏。

不得不说，小孩子有时候真的特别气人。

等承祜跑开，皇后又传召随承祜出去的宫人，务必要让戴佳氏明白明白。

皇后好整以暇，居高临下问道：“戴佳氏，刚才嬷嬷说的可都是真的？”

如此气势下，宫女吟歌早已瑟瑟发抖。而戴佳氏却仰起头，一脸正气道：“回皇后娘娘，都是真的！臣妾不知做错何事，要受到如此对待！”

到这份儿上了，还不知道哪里出错！皇后不知道是戴佳氏真的脑子有毛病，还是这个世界的逻辑就是如此。

旁边嬷嬷得了允许，上前道：“贵嫔娘娘错处有三：其一，在御花园内见到太子殿下不行礼不回避，反而躲躲藏藏；其二，纵容宫女辱骂太子殿下，在徐嬷嬷提出后，不但不处罚犯错宫女，反而加以庇护；其三，在皇后娘娘责问下不思悔改，不反省自身，反而质问娘娘。此三错，贵嫔认还是不认？”

戴佳氏斩钉截铁道：“臣妾不认！吟歌纵有无礼之处，也是在维护臣妾，臣妾竟不知护主也有错！若因此处罚吟歌，以后宫中岂不乱套？”

后面被押着的吟歌也一脸感动。

然而坤宁宫的嬷嬷是见过大世面的，不会被戴佳氏带歪了思路。“原来贵嫔娘娘也知道贱/婢无礼，那就好办了。”

听到这话，戴佳氏恨不得咬死这嬷嬷。她后面那堆话抖听不到吗？

嬷嬷向赫舍里皇后福了一礼，“娘娘，丽贵嫔已承认吟歌辱骂太子殿下是事实。”

赫舍里皇后直接摆摆手，“拖出去杖毙！”

吟歌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抓住戴佳氏，“娘娘，娘娘救我啊！”

戴佳氏也急道：“皇后娘娘，因护主处罚吟歌，臣妾不服！”

赫舍里皇后挑眉，“本宫管你服不服！你只要知道本宫是后宫之主，处置一个宫女是本宫的权力。你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谁让本宫是皇后呢！”

戴佳氏无法，只得看着从家里带来的宫女被拖出去。

赫舍里皇后再吩咐道：“通令各宫太监宫女都来观刑，也让他们看看犯上无礼的下场！丽贵嫔，等你看完了，本宫再说你的事。”

说着一挥手，让嬷嬷们把戴佳氏拖出去观刑，她老人家是一点儿也不想再看这个女人。

戴佳氏只能由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押着，亲眼看着吟歌被打得血迹斑斑，直至没了生息。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皇帝闻讯而来，见到的也只是一个脸色苍白、嘴里楠楠说着对不起吟歌的戴佳氏。

皇帝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对戴佳氏被害流产却不能处置凶手的愧疚也没了。气势本来也被戴佳氏的冷硬给磨得差不多了，再来今天这么一遭，可真是只剩个底儿了。

皇帝这种生物，高兴了和你玩玩情调，不高兴了看你就是恃宠生骄。

现在，戴佳氏就是那个恃宠生骄的。

“皇后做得一点儿不错，这等没规矩的贱婢，杖毙了倒是干净！”皇帝开口就是定论。

再看眼睛都红了，明显是不服的戴佳氏，皇帝觉得这女人真是不懂规矩。“贵嫔入宫大半年了，朕一向觉得贵嫔为人温厚，善解人意，不想今日贵嫔倒是让朕大开眼界。”

此话一出，戴佳氏眼中含泪，“原来皇上是这般看待臣妾的。”

皇帝觉得和她没法交流，“太子不小心打到树枝，你身上落了雪——太子还小，有什么你尽可以和朕和皇后说明。你手下的宫女辱骂太子是何意？尊卑？贵嫔读的书多，你来给朕说说，你和太子谁是尊谁是卑！”

戴佳氏咬紧了嘴唇。

她当然知道太子尊贵，而且又是皇上为数不多的阿哥之一，她没资格插手太子的事，但……不管怎么说，你不让我教育他，就是你的不对，就是你偏袒儿子，就是你不信任我！

我当然知道皇后是正宫，我是妾室，我应该听皇后的，但……你听皇后的不听我的，就是你的不对，就是你不够爱我！

皇后出身尊贵怎么了，不过是说一套做一套，若是本宫不知道还真被她骗过去了的狡诈之人。

惠嫔、荣嫔能生怎么了，皇上不过是看她们生育有功，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才去看她们的。

其他的妃子，都是以色事人，再美的红颜百年后不过一把枯骨。本宫可是饱读诗书，是阿玛亲口赞颂的女中诸葛，是能帮助皇上的人！

戴佳氏就是这个逻辑。

本宫做的不对，但你不可以指责本宫。皇后指责本宫是忌惮本宫，妃子指责本宫是嫉妒本宫，皇上指责本宫……那就是不爱本宫。

皇帝还在上面发飙，“性子如此别扭，怎堪一宫主位！”

戴佳氏于是被降为贵人，撵回工思过去了。

贵人自然不能住正殿，内务府的人过来收走了逾制的东西，把戴佳氏迁去后殿。戴佳氏在后殿喃喃道：“果然，宫里容不下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