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大宴，胤礽并不在意。眼见老爷子暂时退场，他也和老三说要出去透透气，让他顾着点场面。说罢，就走了出来。

皇帝和太子先后都离开了，屋里的气氛都和谐了。有这两个人在，他们是吃不好也喝不好。好在太子知道自己是个讨人嫌的，主动出去了。不然他们还要顾及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复立就赶紧复立，让老二明正身份。现在身份未明，还让他在他们前边。

老爷子这是在折腾太子还是折腾他们？

众皇子心中晦暗不明，连酒都喝得没滋没味的，心想还不如自家王府。

胤礽这边，他走出乾清宫吹了会儿冷风，又让侍卫离他远一些，才慢慢走回毓庆宫。

冷风吹着，他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个计划能不能行得通。万一行不通，那可就麻烦了。

可是时间来不及了，今晚是除夕，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康熙四十八年了……

胤礽思绪万千，忽然听到身体里有一个声音说道：“你一定要如此？”

胤礽刚开始吓了一跳，却立刻反应过来，他想：原来是你啊！你竟然一直躲在我身体里。

那个声音说：“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打胤禔，看着你想尽办法瞒住老八要杀你的事，看着你费尽心力教导弘晳。我也知道你是想拿自己来给弘晳挣前途，但我阻止不了你。”

可能是因为今晚就是行动时间，时间临近，他才能开口和这个灵魂说话。

“你真的要这样做？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胤礽听得一阵心烦，“我为什么要放弃？你知道我计划了多久吧，成败在此一举，我绝对不可能放弃！”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和我有同样的经历，为何非要在这紫禁城里挣扎？去外面不好吗？没了皇位，你也就没了束缚，你可以和胤禔胤禩他们一起去外面……”

“我为什么要去外面？”胤礽怒道，伸手摘下缠在书上的绢做的梅花，捏在手里。他说：“我从小就被教导将来要继承大清的皇位，接老爷子的班，为了这个，我从小到大就规规矩矩按老爷子的吩咐行事！我告诉你，这是我该得的！该走的不是我，是那群混账！”

“老大魇镇我，老八买通刺客要杀我，宗亲勋贵落井下石，我还要和他们维持着表面情分，我恶心！”

在心里吼出这番话，胤礽觉得舒服多了，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夜晚，天空与宫墙融为一体，不知道宫墙成了天，还是天空也成了宫墙的一部分。

那个声音也多了几许低沉，“我知道，我曾经也经历过这些，我也恨过。但我在现代走了这一遭之后，看到了他们的下场和大清最后的结局，我的愤懑就消失了。你我都有奇遇，为何不能用新的眼光看他们呢？大家一起建设大清不好吗？”

“不好！”胤礽斩钉截铁地回道，“我没你那么大度！我做不到对害了我儿子的……对了，你难道不知道弘晳是什么结局吗？”

那个声音沉默了。

“看样子你是知道的。”胤礽继续讽刺他，“瞧瞧，你可真是个好哥哥好弟弟，你连老四都能真心相待，为何不分出一点心给你的孩子？”

“说到老四，也不知道上个世界的老四怎么样了？他可是把我推到假山又给我塞了一个符咒的，谋害太子的罪名是跑不了了。以咱们老爷子的脾气，会不会直接就是一个过继？”

那个声音不说话了。

胤礽冷笑一声，他说：“若我能登上帝位，我也不会像老四那样对待那群混账。也就只有老四，手段粗糙，完全凭着后世的小说电视剧才有了那样高大上的形象！我告诉你，若我登上帝位，我只会把他们都当臣子当奴才用，一点一滴地压榨他们，直到耗干他们的价值。到时候，史书上还会写一笔帝对诸王甚为信任，兄弟敦睦！”

那个声音说道：“他们其实也很可怜，也都是老爷子在背后挑唆……”

“可怜个p！”胤礽大怒，“老大魇镇我，是老爷子挑唆的？老八刺杀我，是老爷子挑唆的？我就不明白，你们一个个都说老爷子可怜，他坐拥四海，把我当棋子，怎么就可怜了？都说老四可怜，他怎么可怜了，刻薄寡恩，过河拆桥，哪里就可怜了？老八……”

“柔奸成性的东西，还敢想太子位？后世把老八写成个温润如玉，怎么不说他和老大派人刺杀我这个事？！”

说老爷子被不孝子伤了心，特么的后世哪部电视剧在一废时敢如实地拍老爷子说他“生而克母”？

不都是一个劲儿把黑锅往他身上扣吗？

胤礽的思绪越来越乱，手里紧紧攥着那朵假花，“后世有句话，我很喜欢，你知道是哪一句吗？”

“什么？”那个声音问道。

胤礽冷笑道：“靠幸运登上皇位，靠命长苟成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天煞孤星命，也配称千古一帝？”

“他也是你父亲！”那个声音道，“你竟这般恨他吗？”

我恨他吗？当然。

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不恨他。

“我额娘和她的家族，还有我，在他登位之初，给了他多少帮助。大清江山的安定，有我们的一份功劳！他呢？一朝稳定，就开始给我脸子看！抬举那些包衣妃子生出来的，他们也配！”

胤礽道：“谁家庶子抢嫡子家业还抢得理直气壮的啊？”

“该走的不是我，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