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迈进乾清宫南书房,就看到皇帝阴沉着脸盘腿坐在炕上,整个一受憋屈又无处发泄的形象。
胤礽心道:憋屈?憋屈就对了,自找的!
待他行过礼,皇帝也不叫起。他看着胤礽这副天下第一闲人的样子就来气,那太子位说扔就扔了,弘晳去那么多次,他也不曾问问自己这老阿玛。
一看就知道是恨上了自己。
虽说把他叫了过来,但皇帝明显不想让胤礽那么舒服,愣是等了一会儿才叫他起身。
胤礽:干什么呢这是,要施恩就施恩,明明就是控制不住前朝局势了想把他再放出来做个靶子,却偏偏还要敲打一顿。
老爷子真是越来越昏聩了。
坐下后,他也没有先说话,反而是吃上了南书房的糕点。
皇帝顿时气了个倒仰。
“吃吃吃,你就知道个吃!咸安宫里饿着你了?在朕面前你还要玩这招?!”面对胤礽这一点也不恭敬的举动,皇帝满腔怒火顿时有了发泄口。
胤礽十分不走心地回答:“皇上息怒,臣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吃而已。”你在我手边放盘点心,我不吃是不是太对不起您这番安排了?
皇帝看着如今越来越玩世不恭的胤礽,感觉他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给自己喝口茶压压火气,感觉还是先谈正事吧,再跟胤礽说这些有的没的,不是他被气死就是还没说正事就让人把胤礽拖回咸安宫。
“朝堂之上,满朝文武都举荐老八,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用眼睛看啊!
当然,为了避免皇帝被气死,胤礽不能说得这么直白。
于是,他开口道:“怎么,他们以为把老八推上去就能恢复八王议政了吗?”
这句话就像一颗火苗点燃了浇满油的柴火垛一样,皇帝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指着胤礽怒骂:“胤礽,放肆!”
梁九功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皇帝想了想挥手让他带着所有人出去。然后才对胤礽说:“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祖宗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
胤礽却丝毫不惧,迎着皇帝的目光认真地说:“我想您心里比我清楚,那群混账王八蛋宗室支持一个母家势力微弱的皇子,是为了什么。老八就真的那么温润如玉礼贤下士?没点私下往来只凭着几句好话几个笑脸就能让半数朝臣举荐?都不是,他们是想借此机会恢复八王议政的传统。”
皇帝仍旧阴沉着脸,不得不说胤礽这番话实在是说到了他心里。
老八就真的那么满朝称颂?错了!固然他自己虚伪狡诈、柔奸成性,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宗亲勋贵不满足于皇帝中央集权,妄图恢复满洲八王议政的传统。他们和对东宫有觊觎之心的老八一拍即合。
对于宗亲来说,老八这个母家微弱的皇子自然是上上之选。对于老八,皇帝心里又添了几分厌恶:你不是不知道那群人的意图吧,之所以选择隐忍不说,不就是想借助他们的力量夺得东宫宝座吗?
至于爱新觉罗氏的未来,在你心里又算得了什么!
原本皇帝只是对胤禩结交了那么多大臣不满,认为他结党营私。单但现在经过胤礽一“点拨”,皇帝的思维越来越发散,也越想越气,对胤禩又有了一个评价:只顾眼前,不顾子孙后代,毫无大局观。
朕怎会有这般子嗣!
皇帝厌恶至极。
他又想到老八如今只有一个儿子,还不一定能不能长大,心中更是不喜:若是他真的继位了,连子孙传承都成问题。到时候定会再起风波。
倒不是皇帝没事闲的咒孙子,实在是这年头夭折的小孩太多了。胤禩那个儿子还没满周岁,实在不确定能不能活下来。而且就算长大了就一定不会再出意外了吗?
皇室里面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皇帝早年的孩子,他的六阿哥、十一阿哥、十八阿哥,胤礽的大阿哥,胤祉的大阿哥二阿哥四阿哥,等等。谁就能保证老八家里那根独苗一定能平安长大?
皇帝似乎得了被害妄想症,陷入头脑风暴中。胤礽也垂下眼帘,不再说话,给皇帝浮想联翩的时间,也掩饰住心中一丝怨愤——这些事情皇帝不是不知道,他复立自己,胤礽觉得也有不想让宗亲勋贵插手的意思。只是后来,局势缓和下来,皇帝又看他这个太子不顺眼了,什么八王议政,什么大清的未来、爱新觉罗家的天下,都没有他手里的权柄重要。
就在胤礽与皇帝交谈的这一段时间,九阿哥府上,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
九阿哥是八阿哥的铁杆兄弟,对八阿哥忠心耿耿,那是能带着毒药上殿威胁皇帝的人。他对皇帝出尔反尔颇为不满,又见八哥被削爵拘禁,如今皇帝又召见老二,当下口出怨言:“皇父说大家举荐谁他就立谁,大家举荐八哥他又不高兴!现在又召见老二,还不就是打着让我们上折子复立老二的主意吗?!早知如此,他还废什么太子啊?”
搞得大家真以为他要换太子了似的。
“简直就是脱裤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十阿哥喝道:“九哥慎言!”
九阿哥气得发懵,“这是在我自己府上,我还不能说几句了?”
十阿哥到底比他多了几分理智,又不是八阿哥铁杆,当初老九和十四带着毒药他也没跟着折腾。看着九阿哥这样子,他劝道:“九哥,二哥毕竟是皇父亲自教养长大的,又是中宫嫡子……”
“嫡子怎么了?那是汉人规矩!咱们满人就没有嫡长子继承这个规矩!”
十阿哥接连被抢白,也有了火气,“那你给你儿子请封世子,是给嫡子请封还是给庶子啊?我的嫡子要是能养成,我一定给他请封!咱们是没有嫡长子继承的规矩,但咱们是有子凭母贵的!”
满人还没入关的时候,大福晋、侧福晋生的儿子,是庶福晋、侍妾生的能比得了的吗?
九阿哥:“……”
九阿哥气急败坏:“老十,我怎么听你说话这么别扭呢!你先回家把你的脑子带上然后再来和我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