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之内,剧作家不安排他与“决胜物品”邂逅,克里绝对要血溅当场,男孩手里锋利且肯定涂了毒的袖剑贯穿他的脖子——别是吧,出场才三分钟打了两架就死了,有这么令人失望的穿越者吗!
“……”
克里紧紧抿唇,完全没有时间把任何精力分给自己的语言系统。
他的后背已经一层冷汗,心跳快要飙升至原地去世的程度。
局势变化只在一线之间,就在克里撑不住即将露出致命破绽时,他被小孩逼到了老人放满瓶瓶罐罐的架子前。小孩的表情已经从不屑嚣张和漫不经心变成了冷漠的公事公办动动手指头杀掉菜鸡目标的毫无波澜。
然而就在克里继续寻找身边杂物当做武器使用的时候,他丢出架子上一只没锁的木头匣子——出手的那一瞬他们都察觉到有哪不对,盒盖在飞转中掀开,里面装着的东西扑向举刀要劈的男孩。
“扑啦啦啦……”
那一刻就像黄色的蝴蝶猛然振翅而出。
“啧。”他的眉头一皱。
那是一沓飞舞的符纸,它们直冲小孩门面四散而开。他利索地击开盒子,同时敏捷地避让那些乱飞的符纸。然而不巧的是,数量不少的轻薄投掷物洋洋洒洒——就像装了导航,其中一张直直糊上了他的脸。
“啪!”
“可恶……嗯?!”
就在符纸拍上他脑门的那一刹那,已经准备手剥克里的凶狠小孩就像中了定身术,整个人冰雕般僵死在原地,保持着那个躲闪的动作。
他妄图控制自己被按下暂停键的身躯,那双眼睛圆睁,惊讶之中盛满愤怒不解,仅仅能掌控的面部表情在这一刻代替了所有释放出他的懵逼。
小男孩僵住了,那一刻角色调转,他变成了砧板上的冻鱼。
什么情况?
什么意思?
我不能动了吗?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那两条小眉毛要扭到天上去了,刚刚还一脸冷漠的年幼杀手不知道自己嘴巴张着,就像被一只虫子之类的东西吓到的普通小孩。
是他干的!这个该死的东西,他念咒了吗?或者提前准备好什么阵法,他只是拿这破纸丢到了他吗?
所以为什么!这家伙动作没有他快,他打不过自己的!
两秒内,他们面面相觑表情呆滞,一起忘记了呼吸。
“草!”
克里狠狠喘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靠到架子上。身前哗啦哗啦是符纸落地的声响,身后吱扭吱扭是木板的抗议。剧作家发力了,这次算他好命,没等着死了再倒带重来,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这场战斗终于一锤定音画下句号。没有血腥和死亡,没有惨叫和讯问。被定身的杀手男孩在用力扯动自己的面部肌肉,他很快按捺下那副被吓坏了的表情,冷静地摸索着自己的身体现状:能眨眼、能喘气、甚至能讲话。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罗德尼?”
克里刚刚拖着发抖的双腿和“雕塑小孩”拉开了安全距离,一边平复剧烈运动后的呼吸心跳一边在乱成一锅粥的房子里寻找需要的东西。
小男孩那还未经变声期的童音稚嫩的过分,但那冷漠强硬的语气和质问的内容和音色完全不搭边,钻进耳朵里听得人脊背发凉。
克里已经再度跑去大门口检查了一遍,屋外是个小院,门前还有菜圃,估计房后也有猪圈。四下无人,上下山的小路一时间没有找见,但能肯定这地方需要徒步,除非能坐直升机。
安全,如果没有巧合继续抽风,他应该不会再被天降一个杀手追着砍了。
男孩是个聪明人,在被自己一窍不通的魔法物品完全制伏之后,他对那个衣着古怪、各种反应都多少有点神神叨叨的男人拉满了警惕,不再像他们刚打照面那样几个交手就自大妄为觉得自己能轻而易举解决他。
他放弃了无意义的挣扎和焦灼,没有那个年龄孩子正常的害怕慌张,将审视的目光默默抛向自己的视野,在得到回答之前保持缄默。
克里找了把趁手的刀回到了木头人小男孩身边,以他的身高体型优势,这时候又拿到了足够危险的武器,就算那符纸能力骤然失效,小孩也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能好好说句话了,现实可不像影视剧那样主角只凭光环就能解决问题,他说实话对方也没理由相信。除非像现在这样占据主场优势谈判,不然那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多半在审讯完他之后顺手就一刀下去了。
男人一身黑西裤白衬衫,已经因为打斗又脏又凌乱,半长的微卷黑发汗湿后贴在前额,显得这人憔悴疲惫。他浅蓝色的眼珠和立体的五官能大体分辨国籍,很快他张开了那张或许是因为紧张对敌一直紧抿着的嘴,吐出的标准英文让提问者划掉了“语言不通”的可能。
“如果‘罗德尼’指这间房子的主人、那位年长的道人的话,他没有死。我也没有对他做任何事,我只不过是把他‘请’到了卧室里。”
克里的表情已没有战斗时那么无助和烦恼,好像短短几分钟内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吐出的句子都将节奏放缓了下来。
他演起来了。
克里端起一股高深莫测的感觉来,拿着刀尖寒光闪闪的利器,居高临下却客客气气地讲话。完全不像个一头雾水的穿越者,发挥了那本不该那么熟练的演技——他上辈子只是独奏家,可不是演员——显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刚刚制伏小孩时,他还顶着个乐高正义联盟在里面开party的脑子。然而就在检查周围环境的“休息时间”过后,那份消化不良的魔法终于跃动了起来。一刹那代表灵感的电灯泡从头顶跳出,一卷记忆胶片从眼前展开——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问题终于暂时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