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记得当时克里几乎像拿走喝水杯子一样随意地动手拆掉了藏在角落、却能将整个房间尽收眼底的电子眼睛。他说杰森暂时不需要去习惯这些,没有正常人会喜欢这种疯子行径,但谁让蝙蝠侠的敌人是一群疯子呢?他们做这样的防备不是没有意义。
“我把韦恩庄园全部摄像头的位置标注地图发到你的手机上了,还有相关防御设施的资料,这涉及到你的隐私,所以我先教你该怎么钻空子。”
“是的,我们会保护你,没有‘假如这个孩子被抓走拷问吐露秘密’这种事情的后顾之忧。我发誓我们保护你,所以你可以尽情地知道所有秘密。”
太狡猾了,太狡猾了。他干了什么就那样抹平了他的心头的忧虑不安。
“别再‘我发誓’‘我发誓’了,你好恶心啊!”
最恶心的是,他并非笑着、戏谑着说这种话,他瞪着那双平静的眼睛,像一次家庭谈话那样做承诺——就像你平时嘻嘻哈哈的朋友忽然认真起来。
杰森赤着脚下床,到不是因为那光可鉴人的木地板干净非常。他只是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冰冷的触感从脚底传递到身上,这才让烦躁消去了些。
他在黑暗中静静地审视四周,少年粗糙的手指拿起桌上已经擦不干净、满是划痕的旧相框,里面封着他母亲的相片。但其实在那张照片下面还有一张很久之前他们一家人的合照,那时候他还很小。
至于最新的那张小存根,那是克里的心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人群里寻找他神秘的友人;和明明没有带着面罩,却同样不知身份的“犯罪巷义警”,特别地、心地善良又热忱的、独属于他的“街头英雄”聊天,一直都是他生活里的一点小乐子。
要说之前他还对这位友人抱着“多管闲事”和“难不成这是我失散多年不愿露面的亲戚”的印象,那么在知道他和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后,杰森发自心底地尊敬、佩服他们。
哥谭上流社会的混蛋们都是一副什么德行,从这座城市的外表就能窥知一二。就算生长在底层的贫民窟,杰森也不是没了解过更高天空的井底之蛙。只不过他深陷自己悲惨的家庭,吸毒的母亲和罪犯父亲是缠身枷锁,是浸渍着身体逐渐发霉腐烂的臭泥。
可他舍不得,也无处可去。
再腐臭的泥沼在它败坏之前也是孕育了他的甘泉,再破烂的衣装也好过让皮肤裸露在外,他舍不得那一丝温暖,也确实还找不到方向让自己向上爬。
哥谭是个吃人的无底洞,她吞吃贫家的孩童,也不放过富家的儿子。布鲁斯与克里的人生可以说是悲惨万分,他们被折磨地那样疼痛,却依然坚强地用意志和信念治愈伤口,然后把名为爱与温暖的针线传递到其他人的手里。
杰森觉得自己是何等的幸运,他捂住自己的心口,感受那颗年轻的心脏有力地跳动。他意识到自己在和什么样的人站在一起,他也能负起一份责任,他也能为哥谭而战。制伏那些猖狂的□□,让像他那愚蠢又可悲的父亲那样的男人少一些,限制满街巷流动的毒|品,让他可怜又软弱的母亲那样的女人少一些。
当然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是,习惯了孤独痛苦的那颗完全没有感觉到过疼痛的四分五裂的心,在他还没注意到的时刻已经被人拿针与线细细缝合。血肉重新开始生长,加以时间和阅历的治愈剂,他会成长地更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