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只要我们想办法不让沈铭见到上官,哄骗他是因为他面容有缺朝廷不要他了,再回禀大人他身受重伤,不能再为官不就好了,大人这几日因他女儿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管他这点破事。”
黄捕头痛骂完手下,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这才压下心中的急躁。
手下见状大气都不敢出,谁也不敢去惹正在暴怒中的黄捕头。
可是黄捕头为何会如此生气呢?
众人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或许是老大太着急他们的事了吧。
于是众人就这样默契的达成了共识。
直到沈夫人闻讯赶来济世堂时,只剩沈铭一人孤零零的躺在后堂,好在陈大夫心善,让医馆的小徒弟时常照看,沈铭这才不至于太过凄惨。
沈夫人一见到榻上昏迷不醒的丈夫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勉强站稳脚跟,踉跄着来到沈铭身边才发现他左眼上渗血的纱布。
这到底是怎么了?
通知她的小衙役先前并未见到沈铭,而是直接被安排到沈家报信,因此沈夫人与他先前都不清楚沈铭究竟受了什么伤。
这边陈大夫得知病人家眷来了,急忙赶来后堂,不等沈夫人的眼泪落下便急忙打断道:“沈夫人是吗?沈大人的伤势非常严重,必须立即剜掉左眼才能保命,您要快些做决定才是。”
陈大夫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劈的沈夫人本就脆弱的心绪现下更加慌乱了。
铭郎的伤势竟严重到如此地步,沈夫人颤抖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实在无法替铭郎做这个决定,要是剜掉左眼,那他的仕途......
“沈夫人,不能再犹豫了,再拖下去沈大人的性命恐怕不保,孰轻孰重沈夫人心里可要明白!”
陈大夫看着犹犹豫豫的沈夫人,急的直发愁,只有他清楚沈铭的伤势已经被那几位差爷耽搁很长时间了,要是再不做决定可就真的要出事了。
就在两人交谈时,也不知是不是沈铭素来走街串巷的巡逻,造就了一副强健的体魄,他竟在这时悠悠转醒。
“婉娘,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我这是怎么了?”
婉娘是沈夫人的闺名,只有她的丈夫沈铭会这般叫她,突然听见那声“婉娘”,沈夫人心头一颤,连忙止住要回答陈大夫的话。
沈夫人来到榻前先是唤了一声“铭郎......”
思虑片刻还是强行压下心头的难过告诉沈铭,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他的左眼必须要剜掉才行。
一苏醒就被告知这个噩耗,沈铭的情绪当即就失控了。
他不可置信的捶着软榻,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只是谨守职责拦住了一个潜逃的要犯,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竟连他好不容易考来的官途也要搭进去。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的沈铭只觉鼻子一酸,眼眶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涌出一滩泪水。
他的左眼本就受着伤,经过眼泪的侵染,伤口更是像再撒了盐那般疼,可这痛感怎么也盖不过心里的疼痛,那可是他养活一家老小的生计啊。
“不能哭,不能哭。沈大人你伤在眼上,不能沾上眼泪,否则伤势会加重的。”陈大夫看着哭成个泪人的沈铭,焦急的嘱咐着。
见他明明听到了却没个反应,只得转头吩咐沈夫人,“沈夫人,快快将沈大人的眼泪擦掉,否则伤口恶化可就不是只剜掉眼睛就能治的了。”
沈夫人闻言手忙脚乱的拿出手帕就要给沈铭擦泪,哪知手刚触到他的脸便被沈铭一把推开。
只见他挣扎着爬起身,与其说是跪着不如说是勉强趴在软榻上,艰难伸手够到陈大夫的下摆,苦苦哀求道:“陈大夫,我知道你是全城最好的大夫,我求求你帮帮我,我不能没有这只眼睛,我不能没有这只眼睛......”
沈铭就像魔怔了一般,不断的重复着最后那句话。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陈大夫长叹一口气,他也很想帮沈铭,可他的要求谈何容易,保命和左眼之间,他注定只能选一个。
当那声叹息在头顶响起时,沈铭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他无力的松开抓着下摆的手,任由它砸在榻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任凭沈夫人在唤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强忍心绪的沈夫人此时也是被沈铭这样的态度激怒了,只见她收起平日软弱的姿态,大吼一声,“沈铭!你到底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我知你考取功名,得了这份差事不容易,也是想借着这份公差好好让家人享几年福,可如今不一样了,要是你的命都没了,我们一大家子以后还享得什么福?”
“没有以后了,婉娘,要是没了这只眼,我就彻底没有以后了。”沈铭绝望的打断沈夫人的话。
看着满眼绝望的丈夫,沈夫人心痛不已,可心知绝不能放任他糊涂下去,“陈大夫,你动手吧。”
“婉娘!......”
“沈夫人?......”
两道声音同时在室内响起,沈夫人深吸一口气,起身向陈大夫行了个礼,“劳烦陈大夫了,请大夫务必保住我相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