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嘛,一视同仁的,怎么会偏袒哪个病人呢。”耿星河认真说。
周翩仔细看他的嘴角有没有往上翘一像素。
“别看了。”耿星河看她端详的眼光,嘴角倒是真的往上翘了几分,“接下来任务还很重。”
他让她列出厨艺好、人勤快、家里人又熟悉的亲戚朋友。
“最好是姑姑婆婆、熟悉的老邻居、乡下需要钱的远方亲戚。”耿星河驾轻就熟地给她提需求,“热心肠、家里缺钱、住的不远、愿意来帮忙。”
“那还真有一个。”周翩说,“但这个二姑娭毑,哦,就是二姑奶奶……有点太霸蛮了……”
“霸蛮?有点气魄挺好的。”
耿星河于是带了周翩的二姑娭毑上门。
二姑娭毑一屁股坐在沙发正中央,就拍着手说了起来。一边说着自己家里儿子媳妇如何不孝顺,一边说着孙子上学了自己无聊。
周翩奶奶也是做主的人,愣是在十句话里没插上一句话。
“翩妹子跟我说,你家媳妇要住院,让我来给你家烧烧饭。”二姑娭毑一言定乾坤,“我们住得近,白天无聊就当走亲戚了。”
“那哪里好意思……”周翩奶奶还想推辞。
“那不行嘞,我已经答应翩妹子了,她每个月给我买菜钱,都不用你们管。”二姑娭毑笑嘻嘻,“我还帮你们搞家务,扫地、拖地、洗衣服,也是翩妹子一片孝心。”
奶奶皱眉,看向周翩:“你怎么搞的!亲戚哪里能这样处嘞?”
“周翩也是担心妈妈住院,你们在家不舒服。”用不着周翩开口,耿星河接住了话茬,“奶奶,我们也担心请的保姆不熟、不放心。二姑娭毑这不是刚好?”
到周翩这,就更简单了:“二姑娭毑的买菜钱都已经给了,也可以不吃,就当提前包了过年红包给表弟。”
三人软硬兼施,爷爷奶奶终于在没办法拒绝的情况下,勉强接受了二姑娭毑来做饭。
耿星河不仅解决项目里的难题砍刀切菜,周翩担心到要自己请假回家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周翩看着耿星河,顿时想起小时候家人夸人“硬扎”,是那种屋里屋外都能安排得妥帖的担当感。
耿星河捕捉到周翩的崇拜目光,不禁觉得好笑,调侃她:“……要不喊声爹?”
“喊声爹,能给零花钱吗?”周翩眼睛一亮,瞬间来了兴致,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兴冲冲地摊开手,“倒的确缺了点……”
走的那天,周翩妈妈又偷摸从医院回来,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堆腊肉、腊肠、腊鱼。新鲜的土鸡蛋埋在今年的新米里,满满地塞在大塑料水瓶里。扑豆角、外婆菜、梅干菜……有的没的堆起像小山。
“耿星河的车,我怎么好意思带这么多。”周翩尴尬地往回地上放。
“我选的都是不辣的,让小耿也多吃点。”周翩妈妈转头问耿星河,“你能吃不?”
“可以的。”耿星河把她放在地上的东西又抬起来,车尾箱码得整整齐齐。
只是周翩知道,耿星河不仅可以吃,这个广东胃也挺喜欢吃的——就他高中的表现来看。
终于都码放完毕,周翩坐上副驾驶,摇下窗户挥手:“妈妈快回医院,认真吃药,我隔半个月回来监督你啊!”
“别回来了,认真工作!”妈妈回敬她。
周翩和妈妈的道别止于耿星河的一脚油门。她挥完手,看着前方,又忍不住抹眼泪。
耿星河默不作声地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谢谢。”周翩接过,擦了擦眼睛,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再次道歉,“耿星河……那天晚上,真的对不起啊。”
这么妥帖的人,怎么会不在意自己妈妈?
她说得语焉不详,但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阳光正刺眼,耿星河戴了墨镜。车里没放歌,只有窗外一棵棵行道树闪过。
他沉默了一会,才勉强回答:“不怪你,你不知道实情。”
的确,她什么也不知道。
他如果那么在意自己妈妈,为什么会放任自己妈妈住在寺庙?
如果阿姨身体健康也就算了,阿姨明明也有慢性病。
周翩忍不住劝他:“风湿病其实和饮食和调养有关,如果把阿姨接回家里调养——”
“她是自己想去寺庙的。”耿星河的手在方向盘上微微一敲,“她在家里过得不安生。”
在自己家里,怎么会不安生呢?
周翩眨了眨眼。他不想说,她就不该问了。
只是认识耿星河这么久,又是同学又是同事,他依旧像是个谜。
她另起了一个话题:“借你的那二十万,我可能要拖久一点才能还……”
除了请护工、给亲戚的钱之外,周翩还额外多留了一点钱给妈妈,让她有些安全感。
于是存款就完全告罄了。
她支支吾吾跟耿星河开口借三万,没想到他直接打了二十万过来。
“太多了。”周翩皱眉,“用不上这么多。”
“我不缺钱,给你救急更发挥价值。”耿星河目视前方,“只是如果你有缺口,不如想想以后。是继续待在T3拿分红,还是试图复活J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