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翩讪讪地移开了目光。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耿星河一手菠萝油，一手冻柠茶站了起来：“走吧。”

“不用你送！”周翩忙摆手，“我等等就打到车了。”

“别让人家等。”耿星河声音沉沉，“看在菠萝油的份上帮你一次。”

“……行吧。”周翩内心交战了一下，还是被赶紧拿书回来的紧迫感打败了，“谢谢你哦~”

等到耿星河把车停在她家楼下，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尴尬。

上下楼拿书的这么点时间，不请耿星河上楼，好像纯拿他当司机用。

请他上楼……孤男寡女小公寓？好像更奇怪了。

周翩还在犹豫，耿星河已经一解安全带：“带路？”

青色百褶裙翩然，滑入狭小而幽暗的公寓的楼梯间。白皙的手抚上深色的木头扶手，似木匣子里的白玉。周翩停在台阶上，转身看耿星河走过来。

耿星河顺着她的步伐走进楼梯间。他推推眼镜，目光扫视着楼梯间里那半亮不亮的灯泡，欲言又止：“你住这……”

周翩所租的小公寓距离市中心不过一两站路，是那种破败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居民小区。楼梯间的墙壁上，油漆早已剥落得斑驳不堪，处处透露出陈旧的气息。

耿星河看着这一切，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下去。走过半层楼，他皮鞋在地板上用力一踏，终于唤醒了上层楼梯间的声控灯。

“是有点破。”周翩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但这里便宜啊，离公司也近。”

“不安全。”耿星河语气里有些许担忧，“给你开的工资也不低，换个好点的地方吧。”

头顶灯泡昏黄，发出微弱的光芒，楼梯间内有隐隐的幽闭感。

周翩轻轻哼了一声：“比不上你，住大豪宅。”

她的玛丽珍鞋顿在了楼梯口，迟疑地轻微扭了扭。

在她身后，耿星河也自然而然地停住了脚步。似乎看出了周翩的犹豫，镜片后深邃眼眸似笑非笑：“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回家拿书？”

“好。”周翩如释重负，往前走了一步，又疑惑地回头看他。

走廊的黑暗里，耿星河的身姿挺拔，凛冽严肃如山峰，目光却又如同拂过山峰的晨曦，温和地看着她。昏黄的灯光划过他冷峻的轮廓，沉稳而可靠。

“真的没什么。”耿星河的眼神轻轻落在她的头顶，“让男生知道你的住址是件危险的事，你很有安全意识。”

他……不怪自己，还说自己“很有安全意识”？

周翩愣了愣，心底涌上一股惭愧。

易位而处，她醉酒的时候，他可是直接把自己带回了家……

但他送她回家，只是温和地、克制地站在楼梯口。

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在黑暗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我突然想起书太重，”周翩找了个拙劣的借口，“你还是一起来吧，帮我搬书。”

“别客气。”见她脸颊微红，耿星河嘴角的笑容加深，但身体上却是正经往后一退，“快去吧，你的大大还在公司等你。”

“聘用合同你没签字？我家地址你不是早知道了。”周翩眨眨眼，“装什么，来吧。”

“话说得在理，但……”耿星河眼睛瞬间明亮，眉毛一挑，“真的？”

“嗯。”周翩轻轻点点头，转身带路。

他的脚步在她背后响起，轻轻悄悄，又重如擂鼓，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上。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就当是邀请朋友来自己家帮忙搬书？

周翩宽慰自己，之前游月朗也来过她家的。

这哪里能一样！她脑海中另一个小人叫道。

来不及后悔了。从楼梯间到她的小公寓也就两个弯。

在门口周翩取出钥匙，手指微微颤-抖：“不过我家很乱，你不许嫌弃啊。”

耿星河倒是绅士：“我就站在门口，不进去。”

周翩轻轻推开了门。

头顶不怎么灵的声控灯又熄灭了。

一瞬间，只看见小公寓窗外的月光依稀，隐隐传来路上车流经过的喧嚣。

“怕黑？”

耿星河的轻笑在她耳边响起。

他没有踏步弄响声控灯，而是越过她，去摸索屋里墙上的电灯开关。

清苦的檀木香，沉静又广阔的气味。

墙上的开关被摁下，瞬间，奶油色的灯光温柔地洒满整个房间。

自己的房间里，站着一个耿星河。好熟悉的感觉。

好像很久以前，梦到过这一幕。周翩心里一动。

耿星河细细打量着这片小天地，目光落在了墙角的娃娃上：“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