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瞬间与世界断了线。
噩耗来临的那一刻,脑袋发懵。
你开始质疑刚刚几秒发生的真实性。
躯壳已经自顾自地下意识开始工作,你不禁思考:我该是什么样的情感?悲伤么?
心里茫然无措地这样想着,泪腺却与你作对,只剩下运转不灵的语言系统结结巴巴不停反问:
什么?
一根薄薄的羽毛,被风轻轻地带起,它的离去如此悄无声息,如此寂静。
但回旋的微风总会再次吹过你的脸颊,那根羽毛也状似亲昵地贴上你的眉眼。
每一根长长的绒毛眷恋地抚摸你的每一寸肌肤,带来细密的痒,直直瘙到心底。
还没来得及回味,风又一次带着它离开,这时你才会发觉羽毛身上带着的细微尖刺,留下不足以落泪却能看见血痕的疼痛。
从别人的逝去,到我的死亡,生命以另一种方式传递相似的情感。
在那一团刺眼的白光带我来到这个世界前,我也曾像看电影一样旁观自己的葬礼。
泪水,嘶吼,不甘,麻木。
世事无常的大道理令我的离去能让大多数人接受,但总有几个人……
我能理解。
于是我盘腿坐在黑暗里,看着像是银幕的东西,那些熟悉不过的人变成了里面的主角。
妈妈依旧是情感饱满,她不再光滑的脸上全是泪珠,每一条因为痛苦纠结的皱纹使她的五官错位,充满悲苦意味的同时也带着令人皱眉的不适感。
她在一众人面前跪坐着抱着我的墓碑,上面的黑白照我面无表情,和她形成鲜明对比。
那实在是不太体面。
爸爸在身后半跪着,手臂揽着妈妈的肩膀,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但很显然失败了。
其他人脸上的神情复杂,估计是想劝又不好开口吧。
我难免开始庆幸家里的双方亲戚大多数是有点学识的,不至于出现令人太过难堪的场面。
我的死亡说不上多么……惨烈,在对面司机惨白惊讶的脸离我很近很近的时候,近到我可以看出他因为紧张而翕张的鼻孔,我就知道我的一生会变成新闻报道上默默增加的一例数字。
不过我当时真的看清了吗?
我可是近视,可能人到死亡关头就难免幻想吧。
黑暗里的我摇摇头,百无聊赖地感谢起不知道哪路神仙,至少当胸穿过的钢筋没有给我太大的痛苦。
我此生最怕不过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