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助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心虚,面对羽迦的白眼他假装没看到,咳了声道:“我刚才跟校长问了下你的情况,听说你在学校里经常跟人吵架。”
先发制人,率先占据道德高地。
这是手冢教给他的生存技能。
“也不算吧,我还揍他们呢。”羽迦上了车,跟国助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为什么要打架?”
“他们欠揍。”
“你连女孩子都打,你不觉得过了吗。”国助道。
听校长说羽迦一个人连揍八个,其中还包括两个女生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捡了条疯狗,而不是怀疑事情的真假。
羽迦突然被激怒,朝国助吼道:“那你要我怎么做!他们欺负我!他们该死!”
“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事不适合在监控底下做。”
秘书讶异扭头看过来,他没想到国助居然会这样教羽迦,这不是在带坏孩子吗。
“你不是我爸爸……”男孩用手背使劲抹眼泪,贴着车门蜷在车子一角像只受伤的小兽般——他很孤独,也很无助,所有人都在欺负他,连国助都在欺负他,不仅搞砸他的家长会,还要责备他。
国助叹了口气,让司机路线不变去商场。
他今天答应给羽迦买衣服,如果没做到的话这个臭小子肯定又要生气了。
到了店里,羽迦仍旧臭着一张脸,导购微笑看向国助,发现这人戴着口罩看着比羽迦更难搞,笑容凝固。
“先生请问您喜欢什么款式的呢,我们店刚好来了一批新款,我——”
国助抬起手制止她的话。
“那件米色的羊绒高领衫。”
“好的。”
“黑色的也来一件。”
“好的。”
“棕色的针织外套。”
“好的。”
秘书从前台手里接过衣服,三人直奔第二家。
“那件白色的羽绒马甲。”
“好的先生,您眼光真好,这是我们今年最轻薄的羽绒马甲,保暖效果非常好,最适合学生套在校服里。”
“这几双袜子。”
“好的先生!”
结账走人。
整个购物过程不到一个小时。
秘书看着羽迦越来越差的脸色,小声道:“国助少爷,我今晚有约会,晚上想请个假。”
“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我觉得这个理由比较适当。”
“去吧。”
“谢谢国助少爷!”
秘书溜了,羽迦就更不给国助好脸色,大少爷脾气上来,自顾自走在前头把国助甩在后头,上了车就闭目养神,不给国助一个眼神。
国助也决心不惯着他,不哄也不劝,拿出文件开始看起来。
这一次路途似乎有点久,羽迦给自己都快气睡着了,意识到不对劲立刻睁开眼,车子停了。
这是?
“下车吧。”
国助开口了。
“这是哪儿?”
“我家。”
羽迦终于不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傲娇地站在门口朝国助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还不快进去。
国助将后备箱的鲜花拿出来,说道:“待会儿这束花你拿去送给我爹爹。”
“你给你爹爹送康乃馨?”
“要不然送99朵玫瑰?”
“如果是我,我会送他一盆仙人掌。”眼神毫不掩饰地控诉国助对不二的敷衍和不上心。
国助淡淡道:“我们家的仙人掌已经够多了,你要知道我爹爹已经跟我爸爸谈了将近三十年的恋爱。”
羽迦只好将康乃馨抱到怀里。
“国助回来了?”
不二将书放下看了眼墙上的钟,正是饭点。
保镖:“国助少爷还带了一个男孩回来,就是被国助少爷领养的那个孩子,他手里抱着一束康乃馨。”
不二一听就知道国助在捉弄羽迦,他从秘书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二人的相处,他颇觉得有趣,难得能有一个人把国助逼成这样却无可奈何。
“不二叔叔!”
羽迦大老远看到不二立刻飞奔过来,将手上的康乃馨递给他,然后指着国助道:“这是国助叔叔买给你的。”
不二朝国助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被反将一军了哦。
“爹爹这是我从一个老人家手里买的,他说祝福你。”
“谢谢。”
不二接受了这个说辞。
“你今天回来了。”
手冢从花园回来,看了眼不二怀里的康乃馨眉头一皱,说道:“你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谁教你送这种花给一个风华依旧的大明星。”
“我只是在做好事,话说回来,爸爸,我的礼物并不重要不是吗,跟您的心意比起来我送什么都不足以让爹爹惊喜。”
“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羽迦直愣愣盯着手冢看,鬼使神差地他朝手冢走过去,没看到手冢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伸出双手环抱着手冢结实的腰依偎了过去。
“爸爸……”
保镖瞪圆了眼睛。
爸爸……羽收紧手臂将手冢搂得更紧了些,仿佛梦呓一般又叫了声,带着不可置信的欢喜。
国助第一反应是还好秘书不在,否则这家伙绝对会脑补一出手冢和不二婚变的大戏。
“你?”
手冢审视的目光在国助和羽迦身上来回巡睃,国助心道手冢和不二的婚姻没人误会,他要被误会了。
“爸爸,你还记得我吗?”
羽迦仰起头,咧着嘴笑容灿烂望着手冢。
他记起来了,全部记起来了。
“我应该记得吗?”手冢面无表情朝国助飞去一个眼刀。
“你救了我,你还记得吗?在遥远的雪山上。”
“雪山?”
雪山……雪山……尘封的久远的记忆突然被翻开,手冢迟疑着低下头,这双眼睛确实很熟悉,同样是琥珀色……但这怎么可能,荒谬。
羽迦没去看他的反应,紧紧抱着手冢在他怀里开心地滚脸,亲昵的举动让国助眼皮一跳,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国助忍不住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手冢的脸。
不二摸着下巴思考了下说道:“要不先吃饭吧?”
虽然不知道这对父子在搞什么鬼,但不能让正在发育的国中生饿肚子显然是更为紧迫的事。
饭桌上羽迦要挨着手冢坐,不仅如此他还挽着手冢的手臂不愿撒手,国助想开口被他瞪了回去。
“爸爸,你比我记忆中的老了很多。”
“你记得多少?”
“我记得你救了我。”
“还有呢?”
“没有了。”
羽迦摇头,他只记得自己好冷好冷,眼前是白茫茫一片的雪景,雪花飘落在他脸上,他却没有力气把它们擦去。
直到他听到了脚步声……
有个男人把他抱在怀里给他喂了吃的,他吃了东西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男人的怀抱里,让他冻得发抖的雪花被隔绝在了车窗外,他得救了,然后……然后……他想不起来了。
“爸爸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忘记你……”
羽迦感到自责,他好像是个坏孩子。
“说实话你现在的状态比较让人担心。”手冢道。
如果不是神迹那毫无疑问该去看精神科了。
“为什么?”
“没什么,吃饭吧。”
手冢示意国助赶紧把人弄走,国助本想拒绝,但余光瞥到不二双手托脸笑眯眯看着他们,危险二字立刻在脑海里升起。
“过来。”
他将羽迦强行抱到自己双腿上。
保镖:“……?!”
羽迦朝手冢伸手要抱抱,国助不敢看不二的脸色,他可以肯定这绝对是羽迦对他的报复,他要让自己在这个家混不下去。
“适可而止吧,你的报复心太重了。”国助低声警告道。
羽迦白了他一眼不高兴了。
“吃饭。”
国助将一块寿司塞他嘴里,他决定在离开之前绝对不让这个家伙再说一个字。
“唔唔!”
羽迦不满地蹬腿,国助将他两条腿强行并拢按住,再动就打一巴掌,几次下来羽迦便老实了。
真有意思。
面对自家儿子吃瘪不二却是恶劣地欣赏起来,如果不是羽迦年龄太小,他恐怕都忍不住当二人的cp粉。
“羽迦。”
手冢叫他的名字。
羽迦看过来。
“接着。”
羽迦下意识张嘴接住手冢扔过来的丸子。
国助讶然看向手冢,他不明白手冢这是什么意思。手冢面不改色说道:“我看他像一只小狗。”
“今天的戏就唱到这,接下来请认真吃饭吧。”
不二发话了,父子俩有再多疑问都只能先压下去。
吃过饭国助一刻也没有多待,将羽迦往腋下一薅拖走。羽迦气得张嘴就咬,他忍着痛硬是没撒手,掐着羽迦的嘴强行将他的头扯开,往肩上一扔任羽迦怎么捶打都没停下脚步。
“我要跟爸爸告别!”
“他还能活几十年,这个理由不成立。”
“我咬死你!咬死你!”
“呲~”
国助没忍住缩了缩脖子,这臭小子居然咬他耳朵。
“你在干什么!不许动我头发!”
“这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国助抓着他头发将他脑袋按下来,扯住他耳朵揪揉成一团,把小孩疼得龇牙咧嘴。他尤觉得不过瘾,扯着羽迦往下拽,打横让羽迦的腰腹堪堪挂在他手臂上,敢不听话就摔了,把小孩气得猛捶他。
啪!
国助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手冢:“……”
不二笑眯眯录像留念。
“夫人,您现在相信了吧,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手冢先生。”
“手冢前辈还是先解释一下刚才的大戏吧。”
手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不二,这是他刚才回书房翻出来的。不二望着手上的旧照片表情凝重起来,他看向手冢道:“这是?”
“我在雪山上只救过这一回。”
“只有一次?”
“嗯。”
“说来难怪他让我觉得熟悉,他的眼睛,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夫人从来不信怪力乱神的东西。”
“何为怪力乱神,怪异、勇力、悖乱、鬼神,手冢前辈难道没有一一经历过吗?我不信,正所谓求天求地不如求己,但这个世上有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无害的事就信一信也无妨,图个心安罢了。”
说完他微微扬起嘴角,将头靠在手冢肩头。
比起虚无缥缈的神,他其实更愿意相信他身旁的这位,这才是他的天神大人,无所不能,有求必应。
“你觉得这是一件无害的事?”手冢侧头看他,抬起手给他将额前的碎发拂开。
“如果是真的,那说明我们的光助是有福之人,这是双喜,如果是假的,那说明我们家要热闹起来了,手冢前辈也不用担心我无聊。”
“确实会很热闹。”
手冢想到了方才的画面。
“对了。”不二站直身体,严肃看着手冢道:“最近不要问真田前辈关于信介和弦吉郎的事。”
“我已经知道了。”
“诶?”
“你把谦也的朋友圈屏蔽了?”
“不好意思呐,朋友太多,消息看不过来。”
正说着呢,幸村的消息就来了。
他以一种调侃式的语气说信介带着弦吉郎私奔了。
“夫人,这条消息转发给国助吧。”手冢道。
“诶?”
“该让国助知道他是多么幸福的孩子。”
“手冢前辈真贴心呐。”
“嗯。”
两个人愉快地腻歪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中国的光助终于知道了日本这段时间的八卦——彻也带着礼物和八卦来了。
“我相信哥哥。”光助道。
彻也抬头让他看趴在围墙上偷听的姜算,“你师父他相信吗?”
“小八嘎你好呀。”姜算朝彻也咧嘴挥手,在光助开口前迅速跳下墙溜了。
光助给小蘑菇和优介各发去一条信息,当天晚上收获了两份资料。对比之后发现,小蘑菇给的资料模糊了犯罪部分,着重点落在八卦上;而优介给的资料着重点是羽迦的外形条件以及年龄,条条强调国助的胆大妄为。
“我大哥跟信介哥哥私奔了。”
“你看起来很兴奋。”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因为弦吉郎哥哥总是折腾你?”
“我很爱哥哥,哥哥也很爱我,但我不喜欢扮女孩。”
“你可以拒绝。”
彻也摇头,他好像习惯了被弦吉郎安排,让他反抗弦吉郎那样的画面他没法想象,他怎么能反抗哥哥呢。
光助拿起医书看起来。
“你不打算劝劝我?”
“我是医生,只治病不育人。”
“那你陪我聊聊天吧。”
光助想了想点头,他确实想了解一下现在日本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