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推开他。

她在心里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可穆云栖的手臂力气太大，他收紧的拥抱几乎让唐偌喘不过气。

“穆云栖，你放开我！”她喊道。

不管唐偌如何挣扎，穆云栖始终不肯放开她，他紧握的双手将逃避自己的唐偌往胸口拉：“唐偌，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做，你才能让我看看最真实的你？”

他的手紧握着唐偌，声音却低缓而沉重。

“你放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唐偌喘着气，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歇斯底里过，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得让她承受不了了。

他扯住她的手臂，把她更贴紧地扯向自己，然后命令她：“唐偌，看着我说话！”

她只能重复刚才说过的话：“你放手！”

“你要骂也好，要打也好，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你不要说你没事儿，你不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你不要把所有的伤心委屈都自己吞进肚子里，不要逃避眼前的一切。”

“跟你没关系！我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唐偌嘶吼着。

“有关系！这件事是我的错，你不要憋在心里，你不要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承受。你只是唐偌而已，你不需要变成坚不可摧的样子。”

唐偌颓然闭上双眼，抵挡着穆云栖的双手无力垂下，任由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压抑着哭出声来。

你不需要变成坚不可摧的样子。

穆云栖环抱着她的肩膀，怀里的人像强忍着极大的痛苦一样颤抖着，胸口潮湿一片。

时间变得缓慢而漫长，如经年累月流淌的河流。

车一辆接着一辆穿过大路，两人坐在路边，偶尔一两个路人经过，狐疑地看了看两人，又很快离开。

唐偌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脸上妆完全花了，双眼红肿地看着远处，淡淡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穆云栖小心翼翼道：“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大部分时候是因为她有些检查要做，要等着取报告，所以我就只是去跑跑腿而已。”

他的每个字都说得深思熟虑，怕一时大意让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再度爆发。

“她聊过我吗？”唐偌问。

穆云栖道：“她说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

唐偌的肩膀微微抽动了几下，喉咙发出了嘲讽的笑意：“她没跟你说，是因为觉得离婚协议上她要给的抚养费太多，才从我爸那要回我的吧？”

“我以前总会说服自己，她是农村出来的女人，跟绝大多数的女人一样重男轻女，她要回了我的抚养权说明她是爱我的。她在养我之前没有当过母亲，所以我要原谅她的过错，原谅她对刘佳乐比对我好一万倍。”

“我进高一的时候成绩很差，数学考过5分，班主任骂我，说选择题全选A也不会比我这个分数低。后来分班之后，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老师，她了解过我的情况，跟我说我没有学坏已经很厉害了。”

唐偌喉咙滑动了一下：“对一个没有父母管的孩子来说，没有学坏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凭什么我的人生要被没有学坏就很好定义？”

“你们嫌弃的大专，是我从高二开始拼命考上的。”

此时的穆云栖才道：“我没有嫌弃过你，我一直觉得你很棒。”

唐偌继续道：“穆云栖，我和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我是在被忽视、被遗忘中一个人长大的，这样的人是不懂怎么去爱人的。我跟苏梅说上一段恋情我也有错，不是说邓嘉乔就没有错，而是我明白我是有缺陷的，跟我在一起一件很累的事情。”

唐偌无力地笑了笑，轻声道：“你不要觉得自己是救世主能治愈我，我只会把你拉下水。”

她像是一只浑身竖起尖刺的刺猬在警告他，逼他后退。

穆云栖迎着她的警告，像是非要朝着这只刺猬走来：“我不是想治愈你，我就只是喜欢你。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我就喜欢你什么样子。”

唐偌看向他：“我可能会像刚才那样发疯。”

“那我就再抱抱你。”穆云栖的回答脱口而出，毫无顾忌。

刺猬满身竖起的刺无法逼退眼前炙热的少年，反而被逼到了角落里。

唐偌问：“要是比那更疯呢？”

“我就紧紧抱着你。”

他的双眼直直盯住她，视线灼热：“你不是疯子，不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