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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策燕番外 人间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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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大灾已过,流落他乡的灾民陆续回到故土。

飞燕的日子回归往常,那亩荒废了几个月的菜地也跟着回到正轨。公孙策自告奋勇担任开垦一职,挽了袖子举起锄头就直奔菜地。一个时辰不到便颤着手出来,飞燕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我就说你是文弱书生吧,还嘴硬。”边接过锄头,边笑着替丈夫擦了擦额上的汗。

“我哪儿弱了?我可是把你这菜地都收拾好了!”公孙策不甘示弱,对着菜地开始指点江山:“你看,这里就种你爱吃的颇棱菜,再种些茭首,那边种点芥菜,再养上几棵胡荽。如何?”

飞燕看着公孙策眉飞色舞地替自己筹划,眼眶不自觉发红。她知道,他其实并不擅农活,只因这是她的菜地,他便抢着替她开垦。她其实也并不懂这些农活,原先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让自己不再沉溺过去的伤痛罢了。可看着菜苗破土而生,一点一滴慢慢长大,她也渐渐从自己的苦土里破茧而出。新生的喜悦,拯救了一直困于过去的她。这片菜地成了她的寄托,她重生的希望。如同那一池子荷花,是公孙策的寄托,是他等待的希望。

不徐不疾,生生不息。

葭月如霜,风过无痕,过往如尘,曲终一梦醒。

“飞燕姐姐,你听说了吗?城南小巷那儿来了个瞎子乞丐。不对,是瞎子乐师,日日在那儿吹笛。我昨日带小谷去听了听,那笛声是真不错!”

“对对对,可好听了,但还是比不过飞燕姐姐的箫声。”

飞燕笑眯眯抱着个大水瓢从菜地里出来,得意朝小谷点点头:“我听说了,那乐师不仅吹得一曲好笛,还生得甚是俊俏,只是可惜了一双眼睛。”

“可不是嘛!飞燕姐姐,不如我带你去瞧一瞧他,说不定你的神针七篇能助他重见天日?”

“那明儿一早我们便去听笛。”

展昭自觉接过飞燕手中的水瓢,小谷立刻递上净手的帕子,三人兴冲冲凑近商量明日城南之行,公孙策端着茶盏立在一旁毫无用武之地,干脆坐下笑着自斟自饮起来。

他的娘子便是这样,看到什么热闹总爱凑到前方看个真切,碰到什么拉架便挽起袖子冲在最前面,遇到什么奇难杂症就把病患往医馆里带。这就是他的飞燕,天真烂漫的心底藏着一抹最柔软的慈悲。

又是一夜云雨,朦朦胧胧的阳光映入屋内,浑身酸痛的飞燕揉了揉眼看看日头。

“庞神医醒了?该起身去听笛了。”带着笑意的声音沉沉传来,飞燕又闭上眼靠回丈夫怀里,“动不了了,都怪你。”

“那我替娘子更衣画眉。”

飞燕合眼由着公孙策将自己扶起,一件一件穿戴整齐又被抱到妆台前。再次睁眼时,铜镜里的自己已是蛾眉淡扫,丹唇外朗。

“公孙策,你什么时候学会画眉了?”飞燕欣喜地弯起眉眼,凑近镜子端详着自己,“以前是不是替别的女子画过眉?”

“冤枉啊,我日日看你画眉能学不会吗?”

“那在我之前,你就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子?”

“天地良心,我公孙策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那可有别的女子喜欢你?”

公孙策顿了顿,一时没有答话。飞燕扭过头,挑眉看向丈夫。

“我翩翩人才,倾慕你夫君的姑娘可多了去了,当年在庐州,我可是……啊!啊!”公孙策龇牙咧嘴将那只揪住他耳朵的小手攥在手里,拉过妻子低头凑近。

“停!我今日可是有要事在身!”一个灵巧转身退出丈夫的怀抱,飞燕迎着熹微晨光出门,“但愿这样好的日光,以后那吹笛之人也能看见。”

事与愿违。

笛声确实动人,可那吹笛之人却不肯随他们回医馆。

“你们都不知道,我今日和飞燕姐姐说破了嘴皮子,那人也不肯跟我们回来治眼睛,真是固执。”展昭愤愤咬了一口饺子,又夹了几个给同样愤愤的飞燕和低头猛吃的小谷。

“不愿意治眼疾?那人是个乞丐,莫不是担心药费?你们仨吃慢点,别噎到了。”

“楚楚姐姐,我原也以为他是担心没钱付药费,苦口婆心和他说了半天我们医馆只为救人,绝不收他银子。”飞燕嘴里塞着饺子,含糊不清地说道:“谁料他拒绝得干脆,根本就不想治自己的眼睛,真是个怪人。”

“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世上哪有人愿意活在黑暗里。”公孙策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仨人,勾了勾嘴角:“吃慢点,让你们吃了早饭再出门,硬是不听。”

“你们可知他来自哪里?”

“包大哥!我们能问的都问了,可他倔得很,一直吹笛愣是不说话。”眨眼二十个饺子下肚,展昭长呼一口气,揉了揉微鼓的小腹,终于放慢了筷子。

“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明日我们也去听听笛。”

还未等公孙策和包拯听到那一曲笛音,便有人踏进了医馆的大门。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抱着一大包东西,塞到一脸莫名的飞燕手中。话未出口,女子已泪流满脸:“今日我听到姑娘说可以替君义治好眼睛,这是酬金,若是不够我回家再取。只要能治好他的眼睛,花再多的钱我都在所不惜。”

飞燕打量了一下眼前人,又摸了摸包袱里的东西,摇摇头:“姑娘,是他自己不愿意治。”

眼前女子一身锦衣,那包东西里沉甸甸的全是银子手镯,飞燕心中了然。自古富家千金都爱才子,特别是落难才子,话本子里可多这种故事了。按捺住自己想一探究竟的心,飞燕不动声色地将包袱递了回去。

女子没有接过,抿着嘴低头静默良久。

“飞燕,这位是?”公孙策打破沉默,立刻换来飞燕一个噤声的表情。看着妻子将手中的包袱塞回女子手中,深深叹了口气却不说话。公孙策顿时明了,自觉转身去沏茶。

茶香四溢,烛光轻晃。

“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三年前,我们订了亲。”

女子抹了抹眼泪,翻出怀里因抚摸过许多次而皱巴巴的婚帖,忽而展颜一笑:“我自小便爱听曲儿,总爱缠着爹爹带我去各个乐楼听曲儿。可你知道吗?最好的乐师都是藏在乐铺里,君义便是这世上最好的乐师。我十四岁那年,他曾为我吹过一曲《幽兰逢春》,那时我便下定决心,今生非君不嫁。”

庚帖上,两个名字紧靠一起。

元君义,傅兰祁。

“《幽兰逢春》,兰祁姑娘,那是他为你而作的曲子?”

“嗯,他还为我种了一室的兰花。”说起心上人,女子苍白的脸染上红晕,止了泪,话也越发多了,对着飞燕和公孙策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们的过往。

一壶茶装不完所有的故事,直到最后一盏茶饮尽之时,女子又低垂了眸:“原准备等我及笄便成亲。怎料那年大水,他一家未能躲过……如今元家只剩他一人了。”

飞燕心中酸涩,那场天灾毁了太多太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拉过女子的手轻声问道:“那他可是那时失明的?”

“嗯,他料理完家人的后事便大病一场。我将他接到家里悉心照顾,寻遍了名医来替他治病。他昏迷多日,醒来时眼睛便看不见了。大夫说许是他受了刺激而失明,又或是多日高烧不退烧坏了眼睛。也许过段时日便能复明,也许一辈子也看不见……”女子哽了哽,声音也沉了下去:“他失明以后,却是异常平静,每日我送来什么他便吃什么,从不过问自己的病情。爹爹和娘亲都劝我,莫要再为了一个瞎子耽误自己。可我放不下他,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他曾为我吹过这世上最美的曲,种过这世上最美的兰花。”

似是看到曾经的一室兰花,女子粲然一笑,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我日日守着他,可大半年过去了,他的眼睛还是不见起色。爹娘拗不过我,允了我与他的婚事,我心里高兴,便央着他再为我吹一曲《幽兰逢春》,他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折了笛子,砸了房里的兰花。我从未见过他这样,我认识的君义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我认识的君义一直都是淡淡的,我认识的君义一直都是……”话语哽在喉头,女子低头轻轻抚摸了一下婚帖上的日子:“只差半个月,我们便要成婚了。他只说要回家一趟,我原以为他是为了祭奠爹娘,便差人送他回去。怎料,他却再无踪迹。这些日子,我四处派人寻他,直到上个月才得知他竟到了严州。”

“他是怕连累你才离开吧。”飞燕见女子低垂着头,心中不忍:“兰祁姑娘,明日我会再去一趟城南,你且安心等我消息。”

送走兰祁后,飞燕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公孙策将她圈在怀里才幽幽叹了口气:“若是你看不见了,会离开我吗?”

等了半响没有答复,飞燕伸手戳了戳丈夫的胸口:“怎么不说话?”

“飞燕,若是从前,我……”

“你怎样?”

“我会。”黑夜中,公孙策平静的声音传来:“我不愿自己成为旁人的负累,更不愿成为你的负累。若我看不见了,只会耽误你。”

“那怎么是耽误?!公孙策,你知不知道……”忽被温热的唇堵住了未完的话,飞燕顿了顿刚松开牙关,却突然睁眼咬了回去。

“呀!疼!”

“叫你打断我说话,说,怎么就是耽误了!”

被咬疼的舌尖顶了顶上颚,公孙策乖乖回话:“我都说了,那是以前。以前的我自视甚高,不可一世,若成了个瞎子,定会躲你躲得远远的,不愿你看到我落魄的模样。”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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