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三巷口的蔷薇轮回过今年最后一次花期,终于在这个沉默的深秋彻底偃旗息鼓。
没有了网红打卡点的吸引,巷头巷尾鲜有人行,更显得那辆停在糕点铺门口的红色轿车惹眼至极。
祝沈延从后备箱里搬出两个小杂物箱放在余叙手上,自己抱起书箱,一前一后顺着往石阶上走。
刚往上踏出两步,却见余芽在一旁眨巴着眼亦步亦趋。
见状他偏了偏脑袋,示意车里还有个小东西可以拿:“小芽帮我拿一下滑板可以吗?”
“好!”余芽一口应下,回去抱滑板了。
祝绵为了方便给他带行李,没开自己那辆银色超跑,说是尽家长的职责送侄儿“住校”,实际上只是对余姣姣十分好奇,出来社交了。
祝沈延探出脑袋望了一眼糕点铺里滔滔不绝的两位女士,叹了口气:“她俩这是……一见如故?成年人的世界一定要这么多的社交礼仪吗?”
他眼见着祝绵从下车起和余姣姣互吹到现在,一刻钟不带重复的夸。
“你和你小姨妈很像。”
“哪里?”祝沈延挑眉。
“我知道!”余芽抱着滑板跑过来,“是嘴巴!”
余叙点点头。
像的也许不是祝绵,而是祝绡。这张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的脸,让他的母亲对他厌恶至极。
“亲姨妈,当然像。”祝沈延随口应了一声,偏头问余叙,“话说你房里也有书桌,但为什么每次我来的时候都看你在楼下写作业。”
祝沈延每个周末都来,但从没去过余叙的卧室,甚至是昨天才知道糕点铺二楼和旁边的石阶竟然是连着的。
“我知道!”余芽抬头,“因为只要阿叙在楼下,店里生意就会很好!”
“你家阿叙还会用美人计?”
余芽嘿嘿一笑:“那是程爷爷的计策。”
“听你们说过这么多次,我还没见过那个程爷爷呢,他不住这边吗?”
祝沈延之前听文嘉成说过余叙是初中转学过来的,收留姐弟俩的糕点铺老板去世得早,只留下一个老人托给他们照顾。
余芽没说话,视线望向走廊另一边,从二楼往下能看见一排旧屋围成的庭院,庭院中间还有两颗桂花树。
“爷爷去世了,年初的时候。”余叙推开门,将杂物箱放在祝沈延卧室的地上,给后面进来的人抵住门。
“抱歉。”
“没事的小延哥哥。”余芽拉了拉他的衣摆,“爷爷说过,人如果死在春天,那么天国就永远是春天。爷爷最喜欢的就是春天,他一定会很幸福!”
祝沈延手放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小余芽看世界的目光从来都是积极的,身边的一切不论是好是坏,她从中得到的从来都是正向的反馈、积极的引导。
余叙靠在门边看着两人,语气带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车上还有你的两箱衣服,一个行李箱。”
“……”捕捉到他眼里的戏谑,祝沈延解释,“小姨妈非让带上的,我常穿的只有行李箱里的一些。”
他语气尴尬,觉得一个男生过分在意形象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
余叙知道他想多了,摇摇头:“你本来就很好看,锦上添花只会更好看。”
祝沈延闻言愣了愣。因为这张酷似祝绡的脸,他从小到大收获过无数赞誉,家里与家外的反差让维持一个讨人喜欢的形象成为他唯一能够汲取的养分。
余叙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抿了抿唇,转过脸去,掩饰一般喊余芽下楼搬东西。
小姑娘嘟着嘴,她自愿帮忙和被喊着帮忙是两码事,于是乎凑到祝沈延耳边使劲儿揭自家舅舅的底。
“小延哥哥,舅舅可喜欢你了,真的。”
余芽眼里的喜欢没有那么多分界,喜欢妈妈是喜欢,喜欢舅舅是喜欢,喜欢小延哥哥也是喜欢。
她的喜欢不会越界,但余叙不一样,他太清楚了,所以余芽不经意间的话语像是在脑海中演绎了一场大爆炸。
“余芽!”
他只能赶紧叫停,比起警告余芽,更像在警告自己。
但小余芽不知道这些,只以为舅舅催着她走,带着三分不情愿跟在了余叙身后。
余芽见祝沈延没过来,往后看了一眼,祝沈延还站在原地。
“小延哥哥!”她喊了一声。
怔愣的人这才回神,快步跟上。
————
楼下后院,祝绵和余姣姣已经从最近的热播剧聊到了中秋店里做的月饼。
“姐,话说店门口为什么没挂招牌?”祝绵撑着下巴看余姣姣左右忙活。倒不是她不想帮忙,刚刚尝试过,结果半点作用没起到不说,还越帮越忙。
“以前是有的。”余姣姣筛着庭院里晒干的桂花,下颌朝后院那排小平房的方向抬了抬,“老师去世之后就摘下来放在她屋里了,我不敢挂,怕砸了招牌。”
祝绵讶异:“可是你做的糕点特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