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绵城依旧热不可耐,祝沈延觉得这天气唯一的好处大概是衣服干得快,他昨天晚上洗的校服,今早起来去取时就已经彻底干了。
去门口取完早餐回来的时候祝绵还在睡,祝沈延如往常一样自己吃一部分,留一部分在厨房里。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背上书包乐颠颠就去车库提自己那匹赤兔。
祝沈延骑着自行车穿行在居民区的街巷里,颇有些朝气蓬勃的味道,路过卖豆浆的小摊时,老板王叔还一个劲儿夸他帅。
从豆浆油条到肠粉馄饨手抓饼,从包子铺蒸腾的袅袅白烟到沿街的热闹叫卖,滚着浇不灭的烟火与人情。祝沈延用半个月吃遍了整条街,甚至还在早餐店老板那儿混了个脸熟,这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仿佛他做什么都可以无所顾忌。
只不过这种出门买早餐的日子暂时画上了休止符,祝绵担心他上课迟到,周一到周五都是提前订餐送到家门口。
他沿着昨天认过的线路去学校,一路上看到不少和他穿同样校服的学生。
“帅哥!”
祝沈延回头。
不是他自恋,是因为文嘉成的声音实在太过特别。
文嘉成,小个子娃娃脸,播音腔男神音,只可惜老天赏饭吃的好嗓子被这家伙不知从哪儿学的稀奇古怪腔调毁了个透。
他冲祝沈延挥挥手,笑得傻里傻气。
这家伙的身材在他过于乐观的人生态度下逐渐横向发展,昨天中午一起吃饭时片肉不沾身,说是励志减肥。
祝沈延掉头骑到他跟前,扫了一眼他手上加满馅料的手抓饼:“不是不掉十斤不吃肉?”
文嘉成吃得不亦乐乎:“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昨天没做到的事,那就后天做!”
“哥们你今天是真帅,刚刚过去的时候我眼睛都看直了!”文嘉成的好人缘估计归功于他那张不吝夸赞的嘴。
祝沈延十分受用,但面上分毫不显。
他扫了眼文嘉成停在旁边的自行车:“怎么不走?”
“等我哥啊,他刚刚发消息说有点事儿,得晚点来。”
祝沈延知道他嘴里的“哥”指的是余叙,干脆也停在原地,说:“我不太认路,怕走错,等会儿跟你们一起吧。”
“好啊!”文嘉成问,“新帅你家住哪儿啊?”
新帅?他怀疑文嘉成可能压根儿没记住他全名叫啥。
“槐花路那边。”
“槐、槐花路!”文嘉成嘴里的豆浆呛得洒了一地,祝沈延赶紧给他拿纸。
文嘉成觉得他再跟祝沈延一块儿待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呛死,所以说他这算是完全被祝沈延开学第一天低调的形象给骗了吗?
“怎么了?”祝沈延毕竟是外地人,对地皮这块并不了解。
“还、还挺远的哈。”文嘉成记得初中班上那个总是一副丑陋暴发户模样的同学也住在那儿,但他完全没办法把祝沈延和那家伙联系到一起。
一个全身散发着逼人的铜臭,而另一个……文嘉成看着帮他把洒地上的豆浆处理干净,去街对面垃圾桶扔垃圾的祝沈延,只觉得他全身洋溢着刺眼的英俊!
“新帅!以后你就是我的哥!”文嘉成被他帮忙丢垃圾的行为感动得呜咽。
祝沈延脚步一顿,语气含笑:“那你以后叫我什么?帅哥?”
文嘉成不知是被他的笑话冷到了,还是笑点实在太低,一个人扶着自行车笑得前仰后合。
“笑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祝沈延正欲说话的嘴巴又闭上了。
余叙显然问的是文嘉成。
“你来啦!”文嘉成拍了拍祝沈延的肩,跟余叙介绍,“祝沈延,咱班新同学,昨天升旗仪式站你后面那个。”
祝沈延适时露出个笑。
余叙定定看了祝沈延一眼,然后冷淡地冲他点点头,骑着自行车径直就从祝沈延身边过去了,连声招呼也没打。
几个意思啊?
祝沈延笑容僵在脸上。
这下连文嘉成都品出不对味儿了。
他小心翼翼问祝沈延:“你惹他了?”
“我话都没跟他说过!”祝沈延也觉得莫名其妙。
祝沈延回过味来,原来昨天升旗仪式上余叙那声短促的笑是嘲笑!
放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祝沈延根本不会较真,可一想到面对的人是余叙,他突然就不爽起来。
这种不爽一旦埋下种子,祝沈延从前因为某些原因对余叙莫名的探究欲和滤镜就会被慢慢蚕食。
这家伙没认出他就算了,还一脸凶相,什么态度!
祝沈延刚才依着文嘉成说不太认识路,现在骑上他那辆“赤兔”头也不回就往前冲,路过余叙身边时还故意把脑袋转开了去。
遇到一个红灯。
余叙刹住车,祝沈延骑得飞快,正巧赶上绿灯的最后几秒种过去了。
文嘉成喘着气好不容易追上来:“骑那么快干嘛!周围这么多车!”
他瞅着那道蓝红交接的飓风在街角熟练转了个弯,直直往抄近道的社区巷子里拐,不由一脸迷惑。
“祝沈延不是说他不认路吗?怎么看着比我这个住了十几年的还熟!”
“他的话你也信。”余叙声音不咸不淡。
文嘉成脸上的表情皱成一团:不是,你俩很熟吗?
“你们真有仇啊!”他冲前面的余叙喊道。
可余叙早就穿过马路转进巷子里了,回答他的只有身后不断按喇叭的司机:“骑个自行车堵那儿干啥!”
文嘉成点头哈腰连连道歉,并发自内心觉得那两尊大佛是他今早难得不睡懒觉的报应。
不知是不是早上被余叙莫名其妙的态度梗到了,祝沈延复习效率出奇的高,特别是在下课接水时,看到了又温和又耐心给别人讲题的余叙,那股认真劲儿瞬间达到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