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若白抱拳:“是!”
“这么大的案子,朕是一定要见血的。”叶徽之起身,看着岳若白道:“朕会下诏,三日后,将太学的岁课提前,由你抽三支卫队负责监考,考过的学子,便按成绩,先进尚书台。”
岳若白担忧:“世家只怕是……”
后半句话淹没在叶徽之似笑非笑的凝视里。
仅仅一夜,整个朝堂翻了天。
先是丞相涉及贪腐大案,再是空降了一个前朝的神威大将军后人,众人还没来得及探底,这后人便已经带着皇帝亲卫走马上任去了。
这群军痞子才不玩文官那套明察暗访,上来先控制江夏郡兵力,再拔萝卜似的把江夏郡全体官员拔了个一干二净。
由此,满朝侧目,众臣都在猜测,皇帝是不是根本不在乎真相,只想趁机彻底扳倒太后。
白渝川四贤骤闻此消息,立刻就要来问个究竟,被诸葛禹一拂尘拦在门里,现在还在破阵。
白河学宫这跟墙头草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得了什么消息,无故与封家闹翻。
结果白河一系官员才跳出来指责御史大夫欺上瞒下陷害同僚,便被皇帝萝卜王八一锅烩了,四五十个老头全关了枢机院。
黄霑一天之内被多家官员明里暗里敲打,愁得大把大把掉头发。
而暴君之所以是暴君,就是因为他不讲道理,黄霑是封氏一系官员不假,可他也怕掉脑袋。
愁得心慌,黄霑只能借着拜祭封大公子的名头,去找太后商量。
结果还没到封府,就见那群黑铠杀神又气势汹汹地挨家挨户敲门去了。
黄霑腿肚子一软,转身就跑,只托了小厮去封府传话。
就在这时,一匹黑马不受控制朝黄霑狂奔而来,马上少年惊慌控马,却反被马颠到了地上。
家丁仆从顷刻作鸟兽散,黄霑大睁着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恰在此时,一个破衣烂衫的姑娘纵身一跃,将他扑到了路边。
“你傻了?”姑娘毫不客气,反手一巴掌,打得黄霑头晕目眩,“马来了也不知道躲,文人!”
“我,我,”黄霑头晕目眩,只作揖,“多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无妨,你这文人,下次还是小心些,”说罢,姑娘转身便走,黄霑这才回神,下意识一摸袖口,见东西还在,堪堪将心放回肚子里。
那姑娘转过街角,便被岳若白一把拉了过去。
及至三更,轰然一声巨响,苍雪戎一脚踹开了大门。
风雪如刀,吹散了炭火的余韵,激得叶徽之咳嗽不止。
“陛下,”曦澜拿来披风,“羽戈大人回来了,吵着要见您,荣贵公公拦不住。”
叶徽之只觉得天旋地转,半天才反应过来曦澜说了什么。
“大人!大人止步!!”荣贵公公简直要疯,“陛下已经歇下了,老奴这就为您通传!您先止步!”
嘉平卫齐刷刷亮剑出鞘,一个个紧盯苍雪戎,大有他敢往前迈一步,就要血溅当场。
荣贵公公苦不堪言,又转而安抚这群人,“诸位小将军,且先稍安勿躁,羽大人并无恶意!”
苍雪戎一把推开荣贵公公,“这不就醒了?”
曦澜一身兔毛镶边的浅黄棉衣,疲惫不堪。
她是叶徽之身边的大宫女,太后不在,暂管后宫,本就忙碌,夜里还遇见这事,越发面无表情,“陛下有旨,请羽大人入内一絮。”
苍雪戎提刀便入。
“好大的阵仗,”叶徽之斜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双唇却猩红,活像个死了没埋的厉鬼,“谁又惹你了?”
苍雪戎一把捏住叶徽之下巴,寒铁如冰,这沾满了鲜血的黑色护手经过一日一夜的奔袭,早冻得跟冰霜一样,当即冻得叶徽之下巴一片通红。
“放手,”叶徽之双目漆黑,一字一顿,“苍鸣旃,别惹朕!”
“叶檀,”苍雪戎轻笑,“江夏郡惨案,你早就知道了?”
“朕一个月前才知道,”叶徽之单手死死抓着苍雪戎的手腕,“别发疯,将军,你应该庆幸,若是江夏郡惨案初发之时,朕便得知此事,你早在除夕那夜就死了。”
“那你告诉我,”苍雪戎右手骤然一紧,捏着叶徽之下巴的手,移到了脖颈上,“秋兰,一个肚肠内尽是野草白泥,九死一生逃到永安的孤女,是怎么在御林军眼皮子底下,惨死在惊台鼓前的?”
叶徽之双手死死攥着苍雪戎的右手,“朕……不知道……有秋兰这个人!”
“我前脚刚去江夏郡,人都还没回来,白河学宫便忽然倒戈,反咬一口封氏,”苍雪戎松手,横刀猛然出鞘,“回来的那场伏击,谁安排的!”
骤然松手,空气争先恐后涌进了喉咙里,叶徽之蜷缩成一团,咳得撕心裂肺。
他咳得太久了,胸口撕裂了一样疼,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被搅烂了一样,“你……咳咳咳……已然给朕定罪……咳咳咳又何须多问!”
苍雪戎忽而一笑,居高凌下,“多聪明的陛下,可惜你机关算尽,也只能活一年。”
他半蹲在床前,笑得温柔又缱绻,“呕心沥血,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多可怜啊,我先替摄政王谢过你了,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