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苍雪戎就被彻底圈在了冷宫里。
“我说诸位,”大将军死死攥着裤腰带,“能给没净身的将军一点点尊严,让他安心,一个人!如厕,行吗?”
兼职大宫女的如霜静静看着他作妖,半晌,领回来一个人点头哈腰的太监。
苍雪戎:“……”
这场强烈的裤衩子拉锯战很快被画成连环画传到了太后手里,又在太后懿旨尚未送达之前,被叶徽之截胡在了半路上。
摄政王妃是封家二房的大小姐。
同样都是大小姐,但这位早年间颇具“盛名”的大小姐,与太后这位长房嫡女却是截然相反。
此人自说话识字以来,向来一问三不知。
学堂里先生讲了什么?不知。
二房午时可曾吃过什么?不知。
那家中父母喜欢什么总会知道吧?还是不知。
问急眼了能活活把自己哭死,再问再逼顷刻就要上吊,草包之名响彻四大世家三大学宫,年年相问年年不知,以至于年年世家子女相聚一堂,她就是挨踢的那个蹴鞠。
而这位蹴鞠现在通红着眼眶,跪在太后脚边,这回不要别人踢,先自己给了自己一耳光。
叶徽之拿着懿旨站在长乐宫大殿口,不明就里,“这是做什么?”
“哀家也是猪油蒙了心,”太后让叶徽之进来,“家中聪明的姊妹那么多,当年怎么就让这么个草包嫁了过去!”
封家奉行养蛊式传承,无论男女,能者居之,历代当家做主的人物无不经历过惨烈争斗,胜者为王,败者下场不如猪狗。
“陛下身体可曾好些了?这么冷的天,有事让人给哀家说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过来,”太后握着叶徽之的手,让人多烧一盆碳,又着人将新做的一件狐裘拿来披在了叶徽之身上。
“这是哀家前几个月亲自为陛下做的,本打算昨日送你做新年礼物,结果事多,给忘了。”
叶徽之裹着狐裘抱着手炉,身上的凉意少了些,“多谢母后,王妃这是怎么了?”
“摄政王自去岁入北地,哀家就告知过她,要将相思蛊给摄政王吃,结果袅娜昨日摧动铃音,摄政王根本没中蛊,”太后垂眸,脚尖勾起王妃的下巴,“真是好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儿,哀家都要心动了,怎么偏偏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叶徽之沉默不语。
太后又笑道:“哀家这儿不留无用之人,阿漓,你要是不听话,哀家可就要给摄政王换个王妃了。”
“姐姐!”王妃跪爬过去,抱着太后小腿不住哀求,“姐姐再给阿漓一次机会,阿漓,阿漓……”
太后反手一巴掌,王妃惨叫,跪伏在地,只发抖。
废物,太后话锋一转,“陛下怎么拿着哀家的懿旨?”
“苍将军不能死,”叶徽之将懿旨放在桌面上,“母后,你不能动他。”
“摄政王屯兵于外,浮屠铁骑以一敌百,”太后轻抚涂满丹蔻的指甲,凤眸微挑,“哀家以为最急的应该是陛下,怎么好像哀家还多管闲事了?”
叶徽之右手按在懿旨上,“大将军我有用,摄政王也要启程回北地。”
太后笑出声,“放虎归山,恕难从命。”
“所以就需要把王妃也送回去,”叶徽之看向瑟瑟发抖的女人,温和道:“王妃是封家最聪明的姑娘,应该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摄政王登基,封家首当其冲,必定会成为下一个被灭门的苍家。”
王妃哽咽出声,“可我确实找不着机会,王爷根本不要我近身。他吃喝都有近侍,我曾经不小心摸了他的手,他当着我的面,就让人拿水出来,反复洗了三遍!”
叶徽之:“……”难道真的是断袖?
太后怒极反笑,“来人,把王妃带下去,让明薇——”
“且慢!”叶徽之抬手制止,头疼欲裂,“今晚好生伺候王妃,备好马车,明日送王妃出城见四叔,大过年的,夫妻怎能分居两地。”
命令多次被违逆,太后脸色差极,“陛下真是长大了。”
“后院不宁才有意思,”叶徽之摸着手炉,“王爷在北地只有三个侍妾,据说与王妃关系都不错,可见王妃是个好相处的人。”
太后:“所以呢?”
“北地学宫的薛姑娘,据说与王爷是旧识,生得花容月貌,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叶徽之言尽于此,将懿旨推到了太后那一侧,意味深长,“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些铁铜一样的地方,外人无论如何也是杀不的进去的,非得让他们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①
太后:“那谁去谈判?既然要放虎归山,总得有人去放,况且这事不提也就罢了,提了朝臣那里只怕也要闹一闹。”
“朕让二哥带着丞相去了,”叶徽之紧紧抱着手炉,“至于朝臣那边,年前刚斩了二三十个厉王党,不怕死的尽管来。”
政见不合,母子俩再无可说,叶徽之起身,告辞离开。
太后看着叶徽之渐行渐远的背影,神色莫名,不远处的屏风后,剥着烤红薯的厉王世子眼睛通红。
太后让人将世子带过来,这孩子手里捧着红薯,瑟缩着先放在了太后唇边,“给太后先吃。”
“为什么要给太后先吃呀?”太后笑着抱起世子,“这是专门给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可是这些都是太后给焕儿的,要先给太后吃才对,”叶焕双手捧着红薯,“焕儿所有东西都是太后给的,区区红薯罢了,焕儿所有东西都可以给太后。”
“哎哟这小心肝儿,”太后搂着叶焕笑出声,喜欢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