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给你送封信,证明人去不了但是心意不少,咱们也是没忘本的人!至于其他,都是兄弟就别挑了嗷!
计划看似完美,然而就在信马上就要送出去的时候,南边的联盟忽然传出消息:“上党太守”加入讨董联盟了!
正在上党美滋滋喝茶的真正的上党太守:嗯?
并州众人一片慌乱。以为是内部出现叛徒,后来才搞清楚,原来是有人自领上党太守,以上党太守的名义加入讨董,讨董联盟那边还把这个名头认下了!
冒领的张杨算哪门子上党太守?
张杨不仅不是上党太守,还曾经率军攻打上党郡,企图强占郡治壶关,只是打输了然后就跑了。
这样一个人,谁能想到他敢玩这么大?
真正的上党太守:张杨你——个哔——!!!
上党太守这面气得骂街。就在这个时候,偏巧因为某些事耽搁,没能得知真相的西河太守崔钧以为上党郡真的派了人去讨董。
崔钧心中一凉:坏了!难不成他们说不去是骗我的?他们都去,然后最后只留我一个人没去?!
那必然不行啊!!
西河太守崔钧匆忙之下,连消息都没确认清楚,竟然也跟着响应了!
并州的上党、西河相继响应,作为领头羊的太原郡瞬间被架在台子上动弹不得。
王氏趁此机会逼着谢父表态站队——去,还是不去?
情况已经到不能不去的境地,但问题是谢父真的能去吗?
不行。
王氏虎视眈眈,一旦谢父带兵离开太原,郡内守备空虚,王氏一准搞事。
那谢父不亲自去,而是另外派手下将士去怎么样?
也不合适。
兵对兵,将对将。谢父作为暂代太守,名头上本来就低正经的太守一等,再派手下身份更低的将领作为代表去参加讨董联盟,那算什么事啊。
两个选项摆在面前,都尉府内幕僚多番考虑最后折中的结果就是——
让谢然去。
既可以免去出兵,又能讨巧地解决身份不够的问题。
作为谢父的独子,只要谢然去到联盟,哪怕不带兵就是走个过场也能代表谢父的态度。
而且谢然本来就是小辈,联盟里一水的叔叔伯伯。没有哪个长辈会闲到和谢然计较,更别说让谢然上战场了,恐怕是谢然想上都不可能有人让。
事情似乎是解决了。
可王氏在这期间的上蹿下跳属实让谢父如鲠在喉,往谢然身上动心思和往他心窝子里割肉没什么区别。
谢氏在太原郡数年,各家往来频繁,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谢然的怪病。
大冬天的让谢然一个人出门,谢父着急上火的能比谢然先犯病。
你王氏打的什么主意谁不知道?!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谢父当时差点掀了桌子,还是谢然左劝右劝,再三保证自己没问题,才带着忧心忡忡的谢父准备的大包小裹出发去了陈留。
前脚谢然离开晋阳,后脚谢父就派人抓了两个常年混迹酒楼妓院的王家旁支塞进牢里。
抢占民田、强迫民女、强买强卖……一桩一件细节详实,证据可溯,半分都没冤枉那两个王家旁支。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当庭判了两人大几十的杖刑,立刻就打,打完人都废了。
谢父事后还乐呵呵地把人抬回王家,王家人牙都咬碎了,面上还得笑呵呵地应承,说多谢谢都尉帮忙清理门户。
——从此,两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大发了。
不过就算事实如此,王机也不可能认下谢然的话,反而像是抓住谢然的漏洞,反驳道:“你自己去的陈留,有王家什么关系?你刚才还讲说话要有证据,现在不也是空口白牙,随意污蔑!”
“哦,我忘了,你们谢家向来都是这么威风!打人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讲过道理!”
“合着在我这绕这么一大圈,你是来给那两个王氏的旁支寻公道来了?”
谢然似乎也有点气上头了,“你们家那两个旁支犯的案子就是斩了也不为过,家父判决公允,你还想要包庇罪犯不成?”
“再怎么样那也是王氏内部的事!何时轮到外人插手!”
“你有胆子就把这话撂在公堂上!”
两人说着说着吵了起来,从大事吵到小事,从正事吵到私事,吵着吵着又怒气上头,似乎都要动起手来。
“——谢明忻!”
王机鬓发微乱,双眼发红,砰地一声摔了杯子,“我警告你少拿我弟说事!”
“说我不如他,我哪里不如他,都是你们偏心!你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砰——!”
出乎意料的,厅堂里响起了第二道杯子碎裂的声响。
茶水和碎片飞溅满地,碎裂声重重地炸开在众人耳边,吵闹的室内倏地安静如入无人之地。
王机呆呆地看着谢然,连生气都忘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这……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谢然摔了杯子。
几乎是声响的同时,堂内的侍从颤抖着跪了一地。
这一次连王机身后的王家侍从也都心头一震,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逃避现实,只觉膝盖发软,身体抖如筛糠。
室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静止键。
“明、明忻……”王机愣了愣,舌头像是打了结,脚下不自知地向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后又想要靠近谢然,神色惊惶,“抱歉,我,我……”
咔——
在大部分人都不敢出声,有的人连动都不敢动的时候,忽然冒出的一点声响就格外引人注意,众人视线齐聚。
江闻站在门口,受到众人行注目礼,不由得脸色一僵。
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或者干脆哪一只脚都不要迈,就此转身离开,当自己从没出现过。
江闻心里嗷嗷叫。明明他只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在半个时辰后准时来把谢然叫走而已,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他面对这种修罗场!
这不是他该存在的地方!
江闻看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明、明忻,我,我有事找你……”
话才说了半句,江闻腿都软了。
王机眉头紧皱,嘴唇微动,像是回过神,他一甩衣袖,色厉内荏地说:“算了!……这次就先不和你计较,等下回……哼!我们走!”
王机拂袖而去,王氏的人紧跟着撤走,一秒都不敢多待。
江闻连忙让路躲到一旁。
厅堂内很快只剩下谢氏众人。仆役跪了一地,伏地叩首,仍是不敢起身。
“……起来,都下去吧。”
谢然抬手捏了捏眉心,吩咐道。
他刚才有些失态了。
像是得到赦令,侍从连忙起身,其中分出两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转而缀在队尾,齐齐撤了出去。
江闻看着坐在首位的谢然,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太敢擅自靠近,小心翼翼地问:“明忻,你还好吗?”
“我还好,抱歉,刚才是我失态了。”
虽然谢然嘴上说他不生气,但江闻觉得谢然内心说不定还在气,一时间语气越发小心。
“你别和那种人生气,你看他现在威风,以后肯定比不过你,咱们是走长线发展道路……”
他推门前听见几句吵架的话,那个叫王机的家伙的发言很明显就是反派模版,一听就知道是会被炮灰的炮灰。
还敢惹谢然生气,快要吓死他了。
江闻绞尽脑汁地想着哄人的话,谢然听后愣了一秒,理解内涵后扑哧一下笑出声。
“哈,你能这样想……感觉还挺有趣的。”
——笑了?真笑了!警报解除!
谢然一笑,沉闷的气氛霎时松快一大截,江闻顿时松了口气,刚把心放下一半,却听谢然继续道。
“下回我就把你的话讲给他听。也该让王机那家伙学一学,知道什么叫做放长线……”
嗯?
等等!说给谁听?
“你还要见他啊?!”江闻内心天崩地裂。
俩人吵成这样还想着下次见面呢?到时候别真打起来。
江闻震惊到五官乱飞,谢然看他一眼,忍不住闷闷地笑了两声。
笑完后,他颇有深意地江闻使个眼色,低声道:“你别怕他,他就是性格硬。”
“这次是我的问题,差点害他露馅。下回见面,少不得要准备一份礼物偷偷送他赔罪,不然这家伙的脾气……”
江闻的眼睛里开始转圈圈了,他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太够用。
嗯??这语气?谢然什么意思?
“他在王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嘶,我刚才有些话好像也说得太直了……”
“我还是早点去把人哄好吧,也不知道这一次送栗粉蒸糕还好不好使……”
……啊。江闻的眼中泛出死鱼眼一样的光。
他听着谢然的碎碎念,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仿佛透过屋顶看到头顶的天,是那么的蓝,那么的白,那么的光又正,清澈单纯的和他这个人一样。
江闻听懂了。
他现在全明白了。
合着刚才吵的那么凶全是装模作样——
你俩私底下竟然是一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