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碗的影子,和他自己的影子。
明亮的火映出万物,那是一片庞大的黑。
……
车队赶路的速度很快,抵达真定县时恰值傍晚,赵云的家就在一个靠山的小村落。
越靠近目的地,江闻就感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只是他还没来及刚松口气,就见前方带路的赵云突然勒马停步。
“怎么了?”
江闻不解,赵云没有回答,他就看向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谢然,又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太对劲。”谢然脸色严肃。
谢然抬手指向前方的天空,示意江闻去看,“这个时间应该是家家户户生火做饭的时间,可你看村子上空的那片天,没有一丝炊烟。”
江闻远远望去,目光穿过稀疏的树枝,发现正如谢然所言,本该炊烟袅袅的村子上空此时安静的可怕。
江闻瞬间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停车。”谢然唤来护卫。前方赵云翻身下马,神色凝重,眼中渐渐露出厉光。
谢然有条不紊地安排道:“前面有情况。子笙不动,再留两个人护卫,其余人跟我和子龙走。”
谢然回身接过竹书适时递上的长剑,像是想到什么,点名道:“竹书,你也留在这。”
在谢然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江闻看着向来缺少表情的竹书用一种算得上狠厉的眼神扫过自己。
“公子,属下……!”
“服从命令。”
“……是。”竹书不甘地低下头。
谢然又看向江闻,他抽出腰后的短刀交到江闻手中,“拿着,给你防身。”
握住刀柄,看着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刃,江闻深呼一口气,收敛神色中的慌张。
“好,你放心去吧!”他可以的!一点也不怕!
这话说的气势十足,可谢然看了一眼某人别扭的握刀姿势,短暂怔愣后扑哧一笑。
他上手掰正江闻握刀的姿势,轻声安慰道:“别担心,轮不上你动手。马留在这,你们看着东西,找地方躲好就行。”
“等我们回来。”
……
嚓——
大雪覆盖的密林之中,银白的枪尖划过皮肉,崩裂的伤口洒出一片血痕。一道人影倒在地上,发出扑通一声。
赵云又给这人补一个窟窿,确认人已经死透,才甩干枪尖上的血,蹲在尸体旁边摸索。
村里的人赵云都熟,可这人他不认识,行踪鬼祟显然是在放风,发现他后就要示警,幸好他反应快。
没搜到有用的东西,赵云不禁皱眉,又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赵云连忙起身。
谢然拨开树丛,“怎么样?”
“来不及活捉,他发现我了。”
谢然踩着吱吱呀呀的雪走到赵云身旁,他抬手,身后的护卫扔下手中拎着的一具尸体。
“没关系,他开口了,该说的都说了。”
“说是山匪,里外一共四十余人,冬天寨子没吃的就下山开抢,昨天傍晚动的手。”谢然下一句话安了赵云的心,“听他说,村里的人都关着,暂时没事。”
没事就好。赵云陡然松了口气。
就算这消息不知真假,对他而言,也是珍贵的好消息了。
“山匪?太行山里的?”赵云知道,太行山里的确藏着一窝黑山军。
“不一定,我猜他说的是谎话。”谢然指着地上的尸体,“我让人检查过,他双手有茧,右边屁股上也有茧,不像是寻常山匪。”
茧?
像是想到什么,赵云神色一变,他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扒开另一具尸体的衣服,发现相同的位置也有一片老茧。
赵云的目光骤然阴沉,他又看了看尸体的手,是右利手,左右手都有茧。
什么情况下会在形成如此特殊的茧?
唯有骑马时,左手握缰绳,右手拿长枪,身子会向右侧,时日一长,右边屁股就会被马背磨出厚厚的茧。
“他们不是普通山匪,而是胡人的骑兵!”赵云咬牙道。
骑兵向来是最烧钱、又最得力的兵种,中原哪家手里有点骑兵都是宝贝得不行。而胡人依靠草原天生地养,人人都是马上战斗的一把好手。
北方草原又穷的很,吃不饱饭,一年四季总有小团伙借着骑术优势越过边界,来汉朝廷这头打秋风。
常山郡的位置不算边缘也不算内地,偶尔也会有胡人的小团伙出没。
谢然望着远处看似平静的村庄,“四十人恐怕不是寻常的团伙,而是一整只编队了。”
真是个大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