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了理衣袍,对着他行了一礼,“马上又到给天机阁送药的日子了,昨日恰逢我那帮手请辞回乡,只好自己赶着工期。”
侍官了然,“看来那位小兄弟能帮上不少忙,难怪祝药师总带着他。”
祝荣刚想走,那人又道:“不知前日宴会上,闯入宾客茶室的姑娘又是何人?”
“那就是我请的帮手,本就是个姑娘,只是为方便在宫中做事,故意扮成男子罢了。”
“原来如此。当日是管事们照看不周,让闲杂人惊扰了药师,药师莫怪。”
两人又客套了会儿,朝着相反的宫道离去了。
云昭寺,藏经阁。
两位信徒点燃香火,跪在藏经阁中央的软垫上,双手合十,朝着千手观音叩拜。小和尚将装着斋饭的食盒留在地上,关门走了出去。
“首领,宫里探子传出消息,青铜镜这回真不见了。”
“这不是正好与我同王上的说辞对上了?”
“属下是担心,如果王上追究起来......”
“不是已经有个顶罪的了?”章亦看着慢慢燃尽的香火,“姜羿多疑,如果一开始就把宝贝交出去,我们反倒失了先机。”
“我们在他眼里只是牵制天机阁的棋子。他让我们以为,他只是忌惮慈晴,实际上,王上恐怕已经快对天机阁的存在,容忍到极限了。天机阁洞悉国运,如有叛心,换一个王简直易如反掌。”
“可这么多年来,天机阁从未僭越前朝。”
“是啊,对待本分守律的天机阁尚且如此,难道就会信任我们吗?”章亦将斋饭一碗一碗端出来,同属下席地而坐,“我们与慈晴势不两立,与姜羿更不是盟友,你要记住。而这面镜子,或许会引出更加有趣的人。”
听荷在日落前抵达了竹屋。
人去屋空,只有这牌匾上竹林居三字还能令人记起些往日的碎片。
屋内陈设和之前一样,她熟门熟路找到床榻,一头栽了进去。
疲倦使困意迅速袭来,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竹林居的院子里只有树和花,没有种什么菜,她从院子里拿出一把短小的锄头,到竹林挖些笋来,炒着吃。
在后厨简单做了些菜,拿出路上的干粮,勉强凑了顿饱饭。接下来,就得想想,如何在这么大一片蓬莱山区找到墨钦了。
她想知道墨家到底在谋划什么,她需要借助更加强大的势力,才能置武王于死地。
离开王城这两天,不知为何,总觉得浑身轻盈了些。是坠崖醒来之后,从未有过的轻松,指尖也没有那么青紫了。难道祝荣那解药里还有其他滋补功效?
她开始每日探查蓬莱山的地形,记下路线,然后返回竹林居。途中遇到不少采果子的小贩,砍柴的樵夫,当地人熟悉山区,不约而同地警告她不要误入山区西北侧,极达峰密林内的沼泽地,听说是有道行高深的精怪出没。
她连蓬莱主山都没摸清,自然不会向如此偏僻的方位走。但墨家选择这块地方作为大本营,确实是不错的退路。但那些散落在王城周围的墨家人频频遭暗卫打压,根本无法为山中据点提供支持,那些人难道要困死在这山中么?或许还有别处,也是他们的落脚点。
天色渐暗,她背着一筐土豆、平菇,以及和小贩换来的梅子慢慢往回走。
但是这次的路好像格外漫长,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得太远了。
身后的林子里传出野兽的低吼,她的后背出了些冷汗,加快了步伐。
正想闭眼跑起来,耳边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唤。
“到这儿来。”
她睁开眼,眼前是一团雾气,走近了,雾气慢慢散开。
婆婆?
不,是和婆婆很像,但不是她。
土地仙朝眼前这个愣住的姑娘招了招手,见她还是没反应,便拄着拐,蹒跚着走到她面前。
“老婆婆刚才吓坏了,从你身上掉了下来,她现在回去了。”土地仙慢悠悠地,将听荷引到一颗树下,“不过,你身上好像少了不止一个亡魂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