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悯阳望着尚鸿影的背影,喃喃地接上了那句祝福:“中秋快乐,你也是。”他好像总是看着尚鸿影离开的背影:永远是那样潇洒地一挥手,走进了一片热闹中,却突兀得一眼便能看到。
他或许以前也是这样,但是现在万盛阳来接他回家了。
回去之后,一切按照原计划举行。坐在沙发上的第一件事,拨出那个早已约定好的电话:“中秋快乐!”外婆的几个孩子到得很齐,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即使隔着屏幕,余悯阳也能轻而易举地被那端家人的欢笑感染,顺利得像河流的水滴溶入湖泊。
万盛阳自然地避开,率先去洗漱了。但有那么一瞬间,余悯阳突然觉得家中只有自己待的这一半温暖起来了;看着浴室玻璃上映着的模糊的影子,虚幻得仿佛一个幻觉。
余悯阳决定把摊牌这件事提上日程。
由于明天要上班,万盛阳很自觉地躺在属于自己的那半床上没有越界,侧着身子面向余悯阳。余悯阳很喜欢他这个样子,撩开他的头发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困了吗?累了一天了。”
万盛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之后收回胳膊来缩在面前:“你还要看会儿书吗?”
余悯阳已经把桌上放着的书抱在怀里了,想了想,问:“你想聊天吗?”他发现万盛阳没有以前粘人了,以往他总是绞尽脑汁地从自己这里打听东盘问西,发消息的频次高得像个文字监控;现在反倒是退了几步,给余悯阳留足了空间。
现在,余悯阳很想和他聊聊,无论是为了已经成共同体的两人的未来发展,还是为了他能融入自己的朋友圈。
万盛阳眨巴眨巴眼,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换一个严肃一点的姿势,但余悯阳说不用,甚至将书放回了原位:“随便找个舒服的姿势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很严肃的对话。”
于是万盛阳自然地伸出两只胳膊,打开了自己的怀抱。
一直以来,余悯阳很少讲自己的过去。但在这个圆满的日子里,他慢悠悠地、随心所欲地,讲了一些自己读书时候的事,甚至还和万盛阳共鸣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被子里很暖和,故事很有趣,讲述者很轻松,听众很认真。
直到万盛阳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余悯阳一看手机才恍然时间过得那样快。他紧紧地回搂了一下万盛阳,亲了下他的嘴角:“快睡吧。好不容易养成的生物钟。以后带你去见他们。”万盛阳明天也要早起赶回学校,听话地收回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闭上眼睛。
余悯阳喜欢今晚的温情时刻喜欢得整个人有些恍惚。他们有些荒诞的过往好像在融化,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以后将只会用来被调侃装饰,被时间重新塑形后留存下来。
虽然余悯阳还没有考虑好,但施芸特别积极地向他同步项目的进度,每天不是在烦恼招人的事,就是在抱怨尚鸿影见不到人影。
“悯阳,我要疯了,恨不得立马把你抓过来当苦力。”施芸大半夜还在发消息,吵得万盛阳有点不高兴,忙里抽空将余悯阳的手机翻了个面。不断亮起的屏幕发出的幽幽的光,的确有点影响氛围。余悯阳泪水还没从眼角落下来,下一秒就被逗得捂着脸笑:“要不把台灯打开吧。”
约定好的事他还是不想让万盛阳太失望,尤其是最近他特别通情达理。
余悯阳每次想到施芸的邀请都会不由自主想到尚鸿影的话,翻来覆去久了,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只是模糊得他抓不住,就像面对一株刚发芽的草芽;而每次工作忙得没有机会喘息的时候,余悯阳都会忍不住给它浇浇水:“反正都要忙得昏天黑日,去哪里有什么区别?”
但尚鸿影跟他说抱歉,最近在考虑换城市;施芸特别沮丧自己居然还是不能留下来;余悯阳也有点遗憾。
又是一个周末,万盛阳学校有活动,邀请余悯阳过去看——说是邀请,倒不如说是撒泼打滚地求。余悯阳坐在沙发上看趴在自己膝盖上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的万盛阳,好笑道:“你为什么默认我不想过去呢?”他勾了勾万盛阳的下巴,“什么也不说就开始撒娇,你到底在求什么啊?”
每次万盛阳撒娇余悯阳都会变得很好说话,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撒娇已经成了一种调情手段,一种余悯阳很受用的手段。
这周万盛阳留宿的不多,其实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但余悯阳偏偏要说自己很累逗他。
也只是逗逗他。
学校的活动类似于开放周。余悯阳到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是人,茫然地跟着人流转了几个地方,舞台剧看到一半被过来找人的万盛阳抓走了。
“我带着你逛。”
青春的气息混在风里,充满了整个校园。余悯阳的手被牵着,在人群中穿梭,听走在前面的万盛阳游刃有余地介绍沿途的每一处景点,无论是自然的还是人造的,无论是长久的还是暂时的。虽然掌心是暖和的,相互接触的皮肤反馈回来的消息实实在在地说明了面前这个人是真实的,但余悯阳还是感觉自己在做梦。
他抬头看见阳光和蓝天,没来由地想,万盛阳的变化就像手里捧着的云在降完雨后由暗转明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每个地方的故事里没有万盛阳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