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阿曼德睡得不算好。
牧四诚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午夜场的多动症,睡着了仍旧精力旺盛地在床上到处咕蛹,时不时就把胳膊腿蹬出被子外,感觉冷了又往他这边蹭,弄得被子里四面漏风,鸡犬不宁。
阿曼德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起来给人掖被角,受冻程度丝毫不亚于抱着小毛毯滚去睡地板。
而且,王子殿下也属实没睡过这么硬实的被子,仿佛里面塞得不是棉花是报纸,保温效果差得要命。
以至于一个被窝里躺了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男生,第二天早上起来却仍旧冷得令人宫寒。
牧四诚第二天是被村里敲锣打鼓的喧闹声吵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下床趴在窗边向下张望,正见小老头拎着手电筒急匆匆地向外走。
冬天里这个点儿的天都还是黑的,天空被密布的不祥的乌云笼罩,手电筒的光也只能照破一尺方丈,映得小老头的脸惨白惨白的。
“爷爷!你干什么去!”
小老头一抬头,看见自家小孙子一脸没睡醒地趴在窗边,匆忙回了一句:“小四啊,赶紧回被窝里去别着凉,老刘他家里头出事了,爷爷看看去。”
牧四诚睡懵了的脑子迟钝地转了转。
老刘?哪个老刘?
我靠!那不是小女巫家吗?
牧四诚火速蹿回床边,拎起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往身上套。
“快快快!起来去看看!”
牧四诚拽着阿曼德跑出屋子,正准备挨个去敲队友的门,却发现挨家挨户的早就空了。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牧四诚心说不会是死人了吧。
刘家门口一大早上聚集了一堆人,都是老人和孩子。
牧四诚一眼就看见了自家老大牵着小丹尼尔站在人群中,身后还跟着木柯。
他喊了一声老大,轻车熟路地挤进了人群向屋里张望。
不大的砖瓦房里静静地躺着一具浑身赤.裸的尸体。
那是个五六十岁的男性,皮肤黝黑粗糙,带着些上了年纪的褶子,这是刘佳仪所扮演身份的“爷爷”。
小小的刘佳仪穿着很旧的薄睡衣孤伶伶地站在那里,被乌发遮住的小脸因为低温冻得苍白。
她低着头,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可以明显感知到,她的情绪非常的差。
牧四诚听见村民的窃窃私语。
“你说这老刘,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就没了呢?”
“要我说这刘家丫头是真的扫把星,克死哥哥又克死爷爷,和她那死妈一个臭德行,刘家小子可是个好孩子,不是下水捞她怎么会……”
“行了行了,别说了,赶紧让村长给娃她爹打个电话,年前回来把他爹的丧事办了。”
白六在一群村民的议论声中旁若无人地走进了屋子,把校服外套披在了刘佳仪的身上:“佳仪。”
小女孩抬起头,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闷闷地嗯了一声。
“先去把鞋穿上。”
他没有多问什么。
尸体的面部朝上,脸色发黑发紫,呈现出很明显的中毒症状,村民因为NPC滤镜看不出来,他们却能一眼看出:
地上的这具尸体是小女巫亲手毒死的。
佳仪不是个乱来的孩子,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断然不会轻易冒着招惹上怪物的风险杀死NPC。
而在这间封闭的屋子里,能让小女巫毫不犹豫对一个NPC出手,甚至出现大幅情绪波动的原因也只有一个。
这个五六十岁,与这个身份有着直系血缘的男性想要伤害她。
透过单薄的睡衣,白六一眼就看见了难以遮掩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