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云宁感觉到手里的触觉不对，道：“姑娘，是两枚铜板，不是两块银子。”

“所以是给多了？”

常云宁点头。

但阿颜道：“可我身上没有你说的铜板。”

这便有点为难了，常云宁猜测阿颜来历不凡，便思量着开口：“姑娘没有带丫鬟小厮吗？或者是否有人陪着姑娘？”

丫鬟小厮是什么，阿颜不知道。但若是人陪，她想到了长恒。阿颜将手中的糖人放下，朝常云宁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长恒被阿颜拽到摊前看见蒙着眼睛的常云宁时，目光同阿颜对视了一下，意思是说，这人是谁。

阿颜将方才放下的糖人拿起塞到长恒手中，“送你的。”

“送我的？”长恒有些怀疑。

阿颜说了实话：“你给我的全部是碎银，但他只要两文钱，我没法付钱。”

长恒看了看手中的糖人，又瞅了瞅阿颜最后才看向常云宁，问：“找不开？”

常云宁不卑不亢，苦笑摇头道：“找不开。”

长恒点了点头，将糖人重新塞回了阿颜手里，朝常云宁道：“那你便重新画一个，钱就不用找了。”

虽然长恒也不知道一个瞎子能不能画得出来，但见他在此摆摊便猜测多少应是能画的。

“这......”常云宁有些犹豫。

长恒却道：“我们也没有零钱，就这么办吧。”

长恒执意坚持，常云宁无法也只得照做，他问：“公子要什么样式的？”

长恒却转而问阿颜：“你要什么样的？”

阿颜此时已经满嘴都塞上了糖人，睁着大眼睛说不出来话。长恒无奈，道：“和她手中一样的兔子吧。”

那天是他们两人第一次遇见常云宁。阿颜第一次见到一个瞎子还能将手艺活做的如此好。但那时他们都将此当作是同常云宁最后一次的碰面，根本没有想过以后竟还会有如此之多的是非因果。

*

凡间的钦天监虽也是修习术法、修士颇多。但整体实力却并不如沧渊仙山，毕竟沧渊仙山单独便是一个门派，而林立在它之下的门派更是不计其数。

为此，除去京城恶妖大举出没之事钦天监虽也出人出力但总归还是长恒他们一众沧渊修士冲在最前。

阿颜便是在除恶妖途中为护其他人重伤失踪。而救下她的凑巧就是常云宁。

阿颜落入了常云宁院中故而他将其救下，后又靠着阿颜和长恒给他的碎银请来大夫救治。阿颜醒来的时候，常云宁正搅拌着药汁准备喂他喝下。

木勺搅动药汁实则发不出什么声音，但浓厚的苦味却让阿颜眉头紧锁。眼看常云宁便要将一勺汤汁往她嘴边送，阿颜连忙开口：“等一下。”

她声音沙哑，说话时极为不适。

常云宁拿着勺柄的手一滞偏头，道：“你醒了？”

阿颜知晓他看不见，便点头：“是，你把这药放在一旁，我一会自己喝。”

她如此说，常云宁自然听从，毕竟他看不见喂药时总是会出错。

常云宁出去后阿颜便坐起身了，药碗在一旁静静地放着，阿颜一点也没有动它的意思。反倒把药碗旁的蜜饯给拿起塞进嘴里吃了。

蜜饯甜腻，浓稠的甜味在她嘴里漫开。由于太甜了，阿颜皱了皱眉，干咳了几下。她试着运转了一下自身修为发现并没有受到影响便掀开薄被，穿上鞋子要离开这里。

阿颜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总归不会太长。否则长恒早就找过来将她带走了。但当阿颜行至院子时，却看见常云宁正在摸索着干活。书中的葫芦瓢摇摇晃晃地挖起一瓢水，这院子里的路他虽已走过千万遍但仍需摸索着一些显著的物件走过去。

阿颜走上前将他手里的葫芦瓢夺走，说：“你要去干什么？我帮你。”

常云宁对阿颜的突然之举有些意外但并未扭捏，开口道：“添水做饭。”

“那你为何要将水缸放得离厨房那么远？”明知自己看不见，为何还要做苦自己？

常云宁抱歉地笑了笑，“我买来这座宅子时，这水缸便就是如此放的。”

他这样说，阿颜也无言以对。她左手拿着水瓢，右手牵起常云宁的手。阿颜知晓他震惊、不解，于是开口道：“你看不见路，我牵着你方便点。”

常云宁道：“谢谢。”

*

这日之后，阿颜无事便会来找常云宁来帮他做一些事情。常云宁有时会拒绝，有时会答应。但阿颜总是会告诉他：“我这是在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常远宁便问：“那你要这样报答到什么时候？”

阿颜说：“等我办完事，离开京都。”

阿颜要办什么事情常远宁不知道，也不好过问。两人心里都觉得快了，应该不用几日两人便要彻底告别了。

但京都之中有一只恶妖迟迟未被抓捕到，长恒他们便不能返回沧渊仙山。

当阿颜消失几日，再次出现在常远宁面前，他是意外且惊喜的，但他给忍下了，只是温声问：“你不是已经离开京都了吗？”

阿颜有些疲倦，靠在柱子上伸手揉了揉眉心，回他：“没有的事，这几天比较忙，就一直没时间过来。”

月色盈盈洒下，阵阵凉风将原本的燥热吹散。常远宁坐在阿颜脚下的台阶上，轻轻道：“我以为你走了。”

阿颜垂眸：“不会，走了的话我会和你说的。”

“嗯。”

阿颜突然问：“常远宁，你的眼睛应该不是先天瞎的吧？”

提起眼睛，常远宁许久都没有出声，阿颜便再是心大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常远宁道：“没有。”

强行将自己脑海里那些痛苦的画面给遗忘，他回答阿颜的问题：“眼睛是不久出的事。”

不久前。

听到这个答案，阿颜有些欣喜，她没有顾忌什么，直接同常远宁道：“不久前的话，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她本以为常远宁听到这话会十分开心，但常远宁神色平静，只是轻轻笑了笑，告诉她：“好了阿颜，不要开玩笑了。你又不是仙人，如何治好我的眼睛？”

阿颜见他不信自己，着急问：“你为何不信我？我真的能治好你的眼睛。”

但常远宁只是轻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