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摆摊时只需要提前备好菜,现场打菜就可以,程序是简单明确的一条直线;现在简直是个乱糟糟的毛线团,千头万绪,忙得人脚打后脑勺。
好不容易忙完,前堂要打扫卫生,后厨堆满了脏碗,还有明天的备菜要处理。
贺明国下了班就来帮忙,同来的还有大嫂齐家红。
贺小弟乖乖蹲在收银台帮忙数钱算账,抽屉里全是几毛几分的碎钞,他吭哧吭哧一边算,一边不熟练地用铅笔写在纸上。
个,十,百……一百,二百,三百……
贺小弟数着数着,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在长凳上睡着了。
饶是几个人都是干活的熟手,动作麻利,直到半夜才将饭店打扫清爽。
贺明珠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坚决地说:“招人,必须招人!”
——至少先把洗菜洗碗的活儿外包出去!
这边招着干活的工人,那边煤矿人家已经在矿上日益出名。
“你吃过三产饭店没?”
“没,听说那地儿可脏了,领导去吃饭都能吃出只耗子,那普通人不得吃耗子屎啊?”
“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了,人家现在可不一样,饭店换老板了,里面一点都不脏,特干净,做的菜也特好吃。”
“怎么,你吃过?”
“那可不,特好吃,还限量呢,不早点去都吃不着。要不是咱俩关系好,这事儿我都不告诉你。”
“这么好啊,那今天下班咱俩一块吃去呗。”
有的人从贺明珠摆摊时就来买饭,作为老顾客收到了八八折的打折券,心里一算账,这比去国营饭店吃还便宜呢,立马就叫上朋友家人一起来。
这打折券的有效期只有一周,有券不用过期作废啊!
还有的人是赶时髦的新潮青年,矿务局新开的饭店必须来尝尝,不管是真·耗子餐厅,还是假·耗子饭馆,说出去都是谈资。就算真吃着耗子肉了,那也是朋友里的头一份啊。
这就和鬼屋蹦极一个意思,玩的就是心跳,刺激!
过年余韵未消,正月里人们对自己都更宽容些,更舍得慰劳辛苦一年的身体。
听到有好吃的好喝的,放在平时嫌贵,这会儿就大方敞开钱袋子,该吃吃该喝喝,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挣。
再加上国营饭店定价高,不仅收钱还要收票,服务员一个个眼睛都长天上去了,见人就翻白眼,开店的是大爷,吃饭的是孙子。
普通人花着大价钱来国营饭店吃饭,结果一顿饭吃完了没吃饱,纯气饱的。
而重新开业后的三产饭店除了及其美味的食物,更加值得称道的是他们的服务态度。
店里忙活的就俩人,一个是忙前忙后的男孩子,个子高不说,人长得还精神,虽然有些不爱笑,但说话挺有礼貌,和矿上的大老粗形成鲜明对比,不知吸引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
另一个是掌厨的小姑娘,总是笑眯眯的,说话特别讨人喜欢,做事也大气。
见到来饭店请客的老顾客,她从后厨亲自出来送碟小菜,结账时再抹个零,让请客的在客人面前倍有面子。
多重因素下,新开的煤矿人家天天人满为患,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别说什么耗子不耗子的,没看见炉子旁拴了那么大一只猫吗?
那猫长得一看就很镇场子,爪下不知多少老鼠亡魂,最调皮的小孩都不敢过去招惹。
渐渐地,什么三产饭店耗子窝的外号没人提了,取而代之的是——
煤矿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