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他,混账东西,自从他来了,我这里没一天安生过,上次你去外地,他跟人家顾客吵架,最后动起手来,要不是我劝,估计连这客栈都要跟着他倒闭了,他是非要把我这里搅得鸡犬不宁才行。”
希莞生生地受着国海叔的批评,“国海叔,我们先回客栈吧,万一奕然姐出了事就不好了。”
国海叔看见禁闭的浴室门,一双眼睛狠狠瞪了希莞一眼,指着她的鼻子,“今天奕然如果在里头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们,这是我唯一的外甥女。”
国海换上一副笑脸,冲着门里道,“奕然呐,舅舅有事找你,你出来帮舅舅看一下,行不?”
里头还是没啥反应,国海又笑着道,“舅舅没啥文化,这账就是怎么算都算不明白,昨天跟你吵架,是舅舅不对,舅舅跟你道歉,成不。”
“你平常老笑话舅舅目不识丁,你说得对,舅舅承认,这客栈,得亏了有你,是不是?”
“昨天,你嫌生活费少,我那不是怕你乱花钱嘛,你帮舅舅看看这个账,舅舅每个月多给你五百,行不行?五百不够的话,一千,总行了吧。”
“要是还觉得少,你说,你想要多少,舅舅都给,还不成?”
无论国海怎样苦口婆心地劝,就是不见里头有回应。
国海没办法,下楼去找锤子,在玻璃门上狠狠敲了一锤子,“哗啦”一声,玻璃四分五裂,碎了一地。希莞没有丝毫犹豫,踩着满地的玻璃渣子进了浴室。
浴缸里,奕然浑身赤裸,原本白皙的身体因为狠命的揉搓,变得通红,有些,甚至磨出了伤口,希莞赶紧找来浴巾给她围着。
奕然缩在里面,像一个在大雨里淋过雨的落汤鸡,抱紧了自己,浑身瑟瑟发抖,摇着头。她的双眼无神,嘴里默念着“别过来,别过来……”
“奕然姐……”
这一刻,希莞从面前的人身上,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面孔,那时候,她也同样绝望的缩在那一个角落里,自以为,人生走到了绝路,自以为,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国海看到奕然这样一副样子,也是一惊,他实在想不到,一个活生生的鲜活无比的人,会因为过去的事,被忽然折磨成这样。
“国海叔,你先出去吧,我来劝她。”
国海丝毫都不相信,“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把奕然给逼上绝路,我的外甥女被你们害成这样,还不够吗?”
希莞眼睛发红,“国海叔,请你相信我。”
“相信你,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我这就打120过来。”
希莞神情淡然,“因为我也被人这样欺负过,因为我也像她这样,抑郁过……所以,国海叔,这样,可以相信我了吗?”
国海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自打相识以来,就积极乐观的人,没有再说什么就出去了。
指针一点点走过,一个小时以后,卧室的门被打开,希莞从里头出来。
“我外甥女怎么样了?”
“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了。”
“国海叔,今天的事,对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她刚刚的话给震颤到,还是因为她把奕然从生死关头里拉回来,国海没有跟她计较,只是说,“事情是那个潘安桐犯下的,你不必跟我道歉,希莞,前几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有跟他计较过,但是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让他继续在这里住下去,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来。”
“我今天就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也别怨你国海叔我不念旧情,我白让他住了这么久,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算不错了,你到外头打听打听,有谁还能这样,是不是?”
“希莞,不是你国海叔多嘴,我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该干嘛干嘛,现在不是提倡自由恋爱嘛,奕然跟我说过,你跟那个潘安桐马上就要结婚了,不是我非要给你们唱衰,实在是潘安桐这个人人品经不起考验。希莞,你在我这住了这么久,国海叔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我不知道你跟那个潘安桐是怎么认识的,也不知道你们在一块多久了,但国海叔作为过来人,还是想劝你一句,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吧,毕竟,结婚一辈子的大事,走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知道了,谢谢国海叔。”
国海拍了拍她的肩,“我进去看看奕然。”
希莞准备下楼,一抬头看到了楼梯上的潘安桐,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潘安桐拉着希莞回去房间里,把两个人的衣服全都往行李箱里头装,希莞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潘安桐回头,看到一动未动的希莞,他上前去吻她,那么凶,那么急,他呼吸着她脖颈里的每一处馨香,似要把她按到墙上去,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彻底失去她,只有闻到她身上独有的味道,他不安且狂躁的心,才会彻底冷静下来,告诉他,她还在他身边,在他的怀抱里。
他的唇紧紧贴着她的,一字一句道,“希莞,跟我走,我们两个人随便去哪里,不是非要在这不可的,对不对?”
“我们到外头去租房子,一个月也花不了多少钱,没钱,我可以去挣,你要是还想做黄焖鸡开店,我们就盘一个店,你负责做,我帮你招揽生意,拉货,杀鸡,上菜,我们就做一个夫妻店,好不好?”
“在这里本来生意就不太好,也许自己开了店,换个地方跟环境,说不定生意就有起色了,对不对?”
“换个新家,就当是为我们准备的新房,到时候我们结婚,就睡在新房里,房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该有多好,是不是?”
“你不是说,你想回风陵渡村吗,我们可以回梧桐市,到梧桐市开店,那样,我们就可以常常回风陵渡村了,到时候,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上次不是还说,我们在老家住不了多久,老家的喜床喜被都白买了,今后回去了,不是刚刚好吗?”
希莞闭了闭眼睛,不去看他,眼神落在桌子上那一堆散落的行李上面,好像她的人生,凌乱不堪,被迫着来来去去去,没有定所,“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潘安桐一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我都可以,希莞,你想什么时候走,你说多会走,我们就多会儿。”
“等奕然姐好了以后吧,这段时间,你也别来客栈了,先住在酒店里吧。”
“那……你也跟我一起住酒店,好不好?”
希莞面无情绪地去看他,潘安桐立马改口,“好,我去住酒店,你要是想来酒店找我,随时都可以来,如果半夜睡不着,想来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不想来也没关系,客栈里比酒店方便一点,等走的时候,我再来接你……”
潘安桐看着她,很想再亲一遍她,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身,但他怕她,怕她恼,怕她怒,怕她闹,他也只是捧起她的手,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