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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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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们在江边待了很久,林清嘉算是起到一个带头作用,其余几个不怎么清醒的人也纷纷借着酒劲将心里话吐露出来,平日里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个遍。

至少在那个瞬间,抛开所有的差距不谈,他们只是一群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有满腔愉悦,也有无尽烦恼。

瞿净执没有去细听旁人说了些什么,满脑子都是林清嘉最后那句话。

他当然知道她说的不是鹦鹉,他也早就明白她的心意。

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黎传相遇,她怔怔出神望向自己的那一秒。

然而当这层面纱真正被揭开后,他却不知作何回应。

林清嘉没有计较,一如她从不为难任何人那样,背过身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跑出去吹风有多自由,组团去医院就有多狼狈,五个人里有三个被冻出感冒。

林清嘉就是其中一个,她身体一向很好,不过病起来也会比旁人难受些,休养了几天才勉强有所好转。

请假那几天已经耽误了不少进度,加上下午有个重要会议,周五这天林清嘉不顾岑莹的劝阻,还是去了公司。

整理完开会需要用到的材料,留给林清嘉解决午饭的时间已经不多,她没有犹豫,戴上口罩准备去食堂速战速决。

林清嘉点了份清粥,选了个较为偏僻的位置坐下。

刚摘下口罩,眼前蓦然覆下一层阴影。

看清来人后,林清嘉直白提醒:“岑总,我感冒了,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岑佑听完毫不在意:“最近感冒的人很多,躲得了你,也未必躲得了别人。”

林清嘉欣赏他的心态,不再出言劝阻。

岑佑吃饭的时候一般很少说话,今天却破天荒地讲了很多。

主要还是关于“晚安”。

即将步入内测阶段,听岑佑的描述,总觉有种尘埃即将落地的踏实感。

林清嘉索然无味喝着粥,偶尔把脸偏过去晒晒太阳。

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瞥,不想能与窗外那人径直对上。

瞿净执碰巧路过,原本已经定好午饭地点,见到两人却临时改了主意,也去窗口点了份吃的过来。

林清嘉对面已经有人,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她身旁的位置。

“哥,稀客啊。”瞿净执知道岑佑不常来,边擦桌子边笑着打趣。

岑佑回他:“这话还是用在你身上比较好,毕竟这是我们Z幢的食堂。”

“一个园区的,分什么这幢那幢。不过说实话,这边的硬件设施还真不如我们那,你当初铁了心要选这儿。”

“是因为某人吧?”瞿净执识破一切,也不避讳问他。

岑佑神色微怔:“你怎么知道。”

见他不打自招,瞿净执更觉有趣:“不止我,清嘉也知道,我们亲眼看见的。”

“闲得你,管我头上来了。莹莹那边怎么样了?”岑佑阻止他继续探究。

瞿净执也不纠缠,如实向他汇报:“周焕那人暂时还算可靠,你回头探探舅舅的口风,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岑佑点了点头。

门口不断有人进出,许是受了冷风,尽管有意克制,林清嘉还是没忍住抵唇轻咳了几声。

瞿净执率先察觉,凑近问她:“还难受吗,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顺带指责岑佑:“你们就是这么关怀员工的么,生病了还得坚持来工作。”

岑佑好笑地反问:“我员工生病是谁导致的呢,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用想也知道是简博文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告的状,瞿净执自知理亏,没与他争,不自觉将注意力转移到林清嘉身上。

其实他很少会去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一来费时费力,二来没有必要,可林清嘉那天喝醉后对他说过的话仍旧历历在目。

或许是林清嘉表现得太过平静,平静到瞿净执都忍不住怀疑那天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若不是她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细微改变,他可能真的会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场幻觉。

瞿净执再聪明也做不到完全洞悉人心,他不知道林清嘉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那天其实并未完全喝醉,只看得出她再一次渐渐疏离自己,对视时再难找到之前那份真诚而纯粹的倾慕。

他忽然联想到一株养了很久的花,不管不顾开得很好,某天他突发奇想去精心照料,反倒日渐枯萎。

细想一下,还有许多类似这样的例子。

这样的结果不正是他最想看到的吗。不用自己干涉,时间久了林清嘉自然会对自己死心,不管于谁而言都是皆大欢喜。

然而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瞿净执却觉得这个时机不太凑巧。

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那天过后,瞿净执开始有意无意出现在林清嘉面前,有住处与工作地点相邻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偶遇显然不是难题。

自从廉野淡出视线,瞿净执身边的圈子也跟着换了一批人,他早已司空见惯,也心知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廉野,于是也就放任简博文他们将林清嘉往自己这里引。

距离新的一年只剩下最后几天,回望这一年,林清嘉从学生转换为职场人,遇见瞿净执的缘故,她的生活不能用平淡来形容。重燃的爱意被现实一点点浇灭,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他们并不合适。

她也终于在一次次验证中彻底想通,喜欢一个人,并不是非要有结果。

日后回想起来,能有这么一段记忆其实已经很足够了。

参悟过后林清嘉反而不再扭捏,受旁人影响,她逐渐变得开朗起来,就算和瞿净执那些素不相识的朋友也能聊上几句闲话。

临下班前下了场雨,林清嘉想着等雨小一些再回去,出写字楼时楼下已经没剩多少人。

瞿净执在门口等她,看神情像是带着目的而来。

果不其然,开口第一句便是:“岑佑说阿太吵着要见你,实在没办法了。”

不管是看瞿净执还是岑佑的面子,这个忙林清嘉都很乐意帮。

到了地方才发现岑莹也在,没等林清嘉询问,老太太乐呵呵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囡囡呀,你怎么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对于老太太记得自己这事,林清嘉着实有些惊讶,不过当下还是配合着演戏,说工作太忙。

哪知老太太转头就开始责怪瞿净执,说他不懂得疼老婆。

岑莹听后被吓了一跳,咬着牙含糊不清地问瞿净执:“清嘉什么时候成了你老婆?”

瞿净执回她:“阿太糊涂的时候。”

回完又熟练地乖乖低头认错:“阿太我错了,以后一定好好疼老婆。”

谎话连篇却又毫不脸红,在场所有人里面恐怕只有他一个能做到。

林清嘉被留下吃晚饭,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老人家高兴极了,吃饭的时候频频抬眼看这些小辈。

中途瞿净执出去接了个电话,过了很久都没回来,见老太太一直望向他的位置,林清嘉犹豫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出去找人。

瞿净执倚在墙边,整个人匿在阴影中,单看神色很不耐烦。

林清嘉当即止步,心想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然而下一秒,瞿净执侧身望向这里,勉强勾起一个短暂的笑,而后冲她招了招手,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清嘉走近的时候,他似乎又从电话那头听到什么令人不悦的说辞,很是轻蔑地嗤笑一声。

“断了就是断了,是你们非要乱点鸳鸯谱,现在怪我头上来了?”

无意揣测,但林清嘉还是大概知晓了这是什么情况。

瞿净执这年纪也到了被催婚的时候,以他的家世背景,想要真正完全自己作主,怕是格外困难。

“断了”的意蕴就更深了,没等林清嘉细想,瞿净执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再说一百遍我也是这个态度,不说了,陪阿太吃饭去了。”

撂下这一句,瞿净执随手挂断电话,顺带关了机。

林清嘉刚好走到他身边,瞿净执花几秒钟整理好情绪,开口问她:“清嘉,今年跨年有什么安排?”

不说今年,就是历数往年,她好像一直都没有过什么特殊的安排。

林清嘉摇了摇头。

瞿净执又问:“没有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

“好。”

得到肯定的回应,瞿净执的心情这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吃过饭,几人分散开活动,岑莹带林清嘉参观了她在这里的房间,两人坐着说了会话。夜渐深,岑莹止不住犯困,不一会侧卧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清嘉挑起一旁的被子轻轻给她盖上,而后掩上门下楼。

岑佑不知道去哪儿了,客厅只有老太太和瞿净执在。

老太太正在摆弄一些老物件,瞿净执守在身边,为了测试她这会儿是否糊涂,他摩挲了两下黑屏的手机,半开玩笑诉起苦。

听到“结婚”的字眼,老太太愣了愣,有些不满地将匣子合上:“你不是都有老婆了,还结什么婚?想脚踩几只船啊。”

瞿净执终于意识到老太太对林清嘉有多满意,不过见了一回面就深深将人刻在脑子里。

说曹操曹操到,老太太眼尖注意到林清嘉,赶忙招呼她过来。

林清嘉刚走近就被拉着坐下,老太太当着她的面打开怀里的匣子:“喜欢什么,随便挑去,阿太还没送过你礼物。”

一看都是些很有年代感的饰品,价值自然不可估量。别说身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林清嘉也不好意思收下。

她边摆手边斟酌措辞拒绝。

老太太却不乐意了,这匣子就是为了林清嘉打开的,如今说不要就不要,多少有点辜负她的心意。

见老太太如此执拗,林清嘉别无他法,只得向瞿净执投去求助的眼神。

瞿净执虽会意,这一次却没有选择站在她这边:“收下吧,看老太太这模样,你如果不收下,她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阿执说得对。”老太太没给林清嘉反应的机会,自己作主挑了支玉镯,让瞿净执给她戴上。

瞿净执听话地走过来,接过玉镯后,在老太太看不见的角度,对林清嘉露出无辜又无奈的表情。

林清嘉见不得他这样,心想出了门就还他,硬着头皮配合地将手伸了过去。

瞿净执轻易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将那玉镯慢慢套了上去。

明明只有一点重量,不知为何,林清嘉那一刻感受到了泰山压顶般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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