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如我所害怕的,艾利的事件不是结束,而是之后戏剧般生活的开始。
“特蕾西娅,特蕾西娅——修女——”玲玲抹着眼泪喊我和加尔默罗修女。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玲玲,怎么了吗?”
“不是的,你们过来啊!”
我不明所以,心下生忧,跑到她的身边去。修女已经在了。玲玲带着我们走到了一头熊的尸体前。我脑子瞬间懵了一会,急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玲玲抽抽噎噎地回答我:“是这样的,我看到小熊和小狼在森林里打架,因为打架是不好的行为,修女也经常说让我们保持友好。所以我就抓住了它们两个,放到同一个笼子里。”
我感到些许眩晕。
“结果小熊就把小狼吃掉了,这样一定是不对的吧。所以我就打了它,然后……然后它就不动了……呜哇。这是为什么啊,特蕾西娅,修女?”
我感到心中涌起一阵苦涩。
小熊——与玲玲的体格相比——这具成年的熊确实是小熊了,它不动的原因,自然是死了。胸腔没有起伏,身体已经僵硬。
啊啊,我该庆幸的是,她打死的是无人在意的熊,而不是人类吗?我不能够让她这样下去了,尽管我还不清楚我该怎么做,但我仍意识到,玲玲不能够这样下去了。
“小熊,好像在反省了……玲玲,你打了它几下?”
“一下。”
修女没有说出小熊被玲玲打死的事情,我悄悄地看了她几眼,她抽着烟,露出和平日里一样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容:“你想让它们成为朋友吗?玲玲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呢。”
就像艾利事件那样,她没有任何批评玲玲的举动。
“嗯嗯,我想帮它们!”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大概是察觉到了我当时的沉默,在带玲玲去吃甜点后,单独把我叫了出去。
“特蕾西娅,怎么了吗?”
“你是指什么,加尔默罗修女?”
“刚刚哦,是被小熊的尸体吓到了吗?”
“修女……为什么不告诉玲玲,那头熊被她打死了呢?”
加尔默罗修女熄灭了烟,深深地叹息道:“你也能看出来,玲玲拥有着巨力吧。但她又是那么善良的孩子,她一定会感到害怕。不知所措。我想好好珍惜她那颗纯粹的心。我想看见羔羊之家的孩子们——我的孩子们,健康快乐的长大,永远不用烦恼和忧愁。特蕾西娅,你是她的姊姊,你也是非常爱她,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吧。”
“嗯……修女。”
我歪了歪脑袋,露出那种天真的,在我流浪时专用的,欺骗那些大人们的专属笑容。
玲玲是个不懂善恶的女孩子。是的……我们都明白那些。可是修女,为什么要避重就轻绕过这些事不谈呢?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有什么正在缓慢培养中的东西凋谢了。
之后,我认真思考了一晚上,第二天白天找到玲玲。当时,她两只手正拉着一个长手族的男孩手不放。
“玲玲,你在做什么?”
“特蕾西娅,你看哦。这个人的关节多了一个,我准备帮他揪掉。”
“放下他。”
“诶?”
我加重了语气。
“放下他!”
“……”玲玲有些委屈地看着我,“哦。”
长手族的男孩在被放下的那一霎那,马上溜走了。我注视着玲玲,柔声道:“那是长手族,他们的手天生就这样,与我们不同。”
“原来如此!”
“是呀,”我点头,继续说下去,“玲玲,有件事我需要你答应我。”
“嗯嗯。”
“以后——在做出这些事之前,在你想要帮助别人之前,你都必须来告诉我。只有我同意了,才可以去做。”
她不解着望着我:“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和玲玲一起帮助别人嘛。我们是姊妹,不是吗?姊妹就是坏事一起承担,好事一起做的哦。”我用一种甜蜜的腔调说道。“玲玲不喜欢和我一起做好事吗?”
她马上否认:“才没有!我最喜欢特蕾西娅了。以后我都要和你一起帮助别人。”
我愉快地点头:“对呢,姊妹就是这个样子的。那让我们一起去吃点心吧。可可莉萝给我做的,我想和你一起吃。”
她流着口水,使劲点头。
我当时想着,如果有我在旁边看着,事情总不便于那么糟糕。事实的确如此,玲玲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心,却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帮助。她来问我要不要一起拔掉鱼人族的鱼鳍,空岛人的翅膀,她觉得他们与我们都不一样,是需要治疗的病人,是她要伸出援手的对象。
我当然是一一拒绝,为她耐心解释。我告诉她,这个世界生活着除了我们人类外许多不同的种族,他们只是长得与我们不同,可他们仍然是健康的。
她自然是听进去的,每知道一个新知识就像吃到一个新口味的蛋糕一样兴奋。于是,那些鱼鳍,那双翅膀,原样地保留在那些人身上。
我想,麻烦会变少,她会成长,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然而,即便如此,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命运,无可避免。那是冬至祭,是巨人族每年都会举行的传统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