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就大胆看。”卫别鹤将画笔搁下,放于一旁。
青山被卫别鹤抓包,讪讪笑道:“义父,戚缨姑娘……”
青山欲言又止。
人都藏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就连算不上人的太监也不例外。
而卫别鹤并未打算掩藏戚幼微的身份:“是我的旧时相识。”
青山恍然,他从见卫别鹤第一眼就知道,卫别鹤这人的出身非富即贵。
而戚幼微又是定南侯府的姑娘,若是与卫别鹤是旧相识,青山不敢细想,卫别鹤在入宫之前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入宫来做太监。
青山只知,卫别鹤是四年前被先皇青睐,不仅赐卫别鹤国姓,还让卫别鹤统领西厂。
如今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但新皇对卫别鹤的态度仍未改变,倒是更亲近了些。
就连慈宁宫的太皇太后都格外信赖卫别鹤。
卫别鹤身为西厂提督,在卫别鹤的谋权算计下,近些年来,西厂的势头早已压过了东厂和锦衣卫。
熬过这些日子,统领厂卫,称卫别鹤一句“九千岁”也不为过。
“戚缨姑娘很漂亮。”青山恭维道。
卫别鹤见青山呆愣的模样,将视线移到画纸上。
卫别鹤摇了摇头,“这不像她。”
青山探头探脑地又多看了一眼,“我瞧着挺像的呀!尤其是戚姑娘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窝,像小柿子。”
卫别鹤睨着青山,扬声问:“好看?”
青山没抬头:“自然、自然。”
“哦,”卫别鹤若有所思,“那我挖了你的眼。”
青山背后一颤,生硬地站直了身子,脚下一软,跪在卫别鹤身前。
“义父饶命。”
卫别鹤没理青山,自顾自地将画纸收起来,卷成一张长条,丢进了火盆里。
不像她。
从旁人口中说出来的样貌,描绘出来,也与她的神情没有半分相似。
卫别鹤画过许多戚幼微的画像,在沈毓还不会画画的时候,都是由卫别鹤代笔。
但画像始终是画像,与活生生的人有着千差万别。
卫别鹤看着画纸燃尽,转身后见到青山仍恭敬地跪着,无奈:“起来吧。”
在外杀伐果断、用刑残忍的青山在卫别鹤面前,总是提心吊胆的,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卫别鹤虽然对手下人好,但也对手下人狠。
青山打了个寒颤,想起太皇太后的嘱咐,提醒道:“义父还未去慈宁宫,那边已经来催过一次了。”
卫别鹤慵懒起身,取了颗酸涩的梅子含在口中。
“急什么。”
青山看着卫别鹤手中的梅子,如果青山没记错的话,卫别鹤对这些零嘴压根儿说不上喜欢,甚至还觉得厌恶。
青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桌案上的纸袋,很平常普通,与街边卖的并无差别。
那就是人的缘故了。
青山半个月前被卫别鹤调去监督定南侯府,当时的青山还以为定南侯又要对西厂做什么事了。
现在看来,卫别鹤的心思从来不在扳倒定南侯上,而是对这个定南侯府的姑娘上了心。
两人走出西缉事厂时,已到了黄昏傍晚,宫道上的宫女和内侍开始点燃石灯,因着下雨,还在石灯外套上了一层罩子尚寝局的女史们负责管理检查。
戚幼微应该还在收拾她的小院,也不知道为她挑的宫女和她处得好不好。
卫别鹤侧眸,问着身后的青山:“你将甘兰英送去她的院子了?”
青山点头,回答道:“是的,我瞧着戚姑娘和兰英姑姑处得还好。”
卫别鹤露出笑意,“她那样好的人,和谁都处得好。”
但卫别鹤刚说完这句话,眸色又沉了下去。
戚幼微和谁都能处得好,也就是说,她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
这个任何人,也可以不是他。
青山打量着卫别鹤的神色,开口问道:“义父,奴才听说,定南侯府的戚姑娘,叫戚缨来着……”为什么要叫她“戚幼微”啊?
卫别鹤若有所思地看了青山一眼,“哦,这是我和她的秘密。 ”
他是故意的。
卫别鹤在西华门等到戚幼微时,故意叫的是她的名字,并非是定南侯的女郎戚缨。
而戚幼微也应了他一声。
待卫别鹤走到慈宁宫时,太皇太后刚用过晚膳,由着身边的嬷嬷揉捏着双腿。
太皇太后见卫别鹤前来,笑着,一双丹凤眼狭长,眼角的细纹堆起来,“哀家听说今日你亲自去领的定南侯府的姑娘?”
卫别鹤拱手行礼,而腰背却是挺直的,“是,臣已将她安置在尚寝局,做正七品女史。”
太皇太后饶有兴趣,“你倒是大方不记仇,定南侯从前那般针对你,你倒能善待他的女儿。”
卫别鹤眉色下沉,嘴角却扬起笑意,虚假冷硬:“毕竟定南侯送来了千两白银,明面上总不能苛待了。”